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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下面差人问。“没什么,徐节级人呢?”“出去查案了。我正要找他,却不在。”他跳下椅子,拍了拍手上灰屑,差人不知道贪了多少银钱,找来这样稀松的棺材,随便一摸。手上竟然都是木屑。他走向牲口棚,看着那老驴。“我在外人面前都夸你警觉,见人就叫,昨夜你却为何不早叫?”他用力拍了拍驴头,然后从牲口棚里牵出那匹好马来。刚配上马鞍,徐冲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沈兄要出去?”“我突然想到一桩事情,要出去找找线索。”“可有方向?”“尚无,只是前夜是东风,我想去城西看看。”“巧了,今日我去查昨日小苹和锦儿去向,刚查到也去了城西一户小院落。想起你说还有一条驴没有还,于是来知会你,不如带着这蠢驴一起去,正好还她。”“我也对小苹深感愧疚,然而今天却是公事,改日我再登门致歉连带还了那驴吧。”“好,一同去,赶在关城门前再回来。”不知为何徐冲这么起劲,沈括也乐得有他在身边,两人并辔而行,西出望春门。徐冲当然也搞不懂沈括为什么西去,然而他心里却另有事情,一路上都在讲他如何找了一堆人,才搞清了小苹的住处,然而小苹和锦儿中午就离开去了,害得他又托了一遍人情,才打听到她们新的去向,说是在中牟先黄河渡口边。沈括也搞不懂他为什么性情大变,以往不是这么浮浪性子,虽然也看得出他对锦儿有点意思,却没有这么死缠烂打,简直和京城里公子哥相仿。“徐兄,小苹在楼上看到你与锦儿说话,夸你是懂风情会哄人的好男子。”“哎……我知道这是她笑话我,我也是知道这般猴急好生难看,却一脑门子只想见到她多叙谈几句。然而绝不敢耽误公务,明日我自找闲暇去寻他们那村,找到了,也方便兄台自来。”“为何这般着急?”“只因昨日扔出腰刀伤了那傀儡,大抵是犯了邪祟,我只恐命不长了。”“原来这般?”沈括一时哭笑不得,“你是怕如那杀猪的阿四那样中了外风?”“是啊,若那样嘴歪眼斜,口唾横飞,就算不死也见不得人了。昨夜那锦儿说:想要只幼犬。她说小苹爱猫,她也喜欢,然而更喜欢犬,因为狸猫似乎不忠,家犬却从不嫌家贫。她说者无心,我却记在心里,便想送去乡下替她寻一只来小猫小犬。趁着如今还像条好汉,见她最后一面,从此留在她心中,也算我的最后心意。”徐冲黯然道。“你啊你呀,糊涂。”“如何糊涂了?你是说,我不必和那屠夫一样难看?”“当然不会了。”徐冲似松了口气,却又不信的样子:“然而,那屠猪的阿四,确实中了外风,嘴歪眼斜……”“那阿四,多半中了毒药。”“毒药?”“我看了抄获那本《圣教经符药契》,其中一样可至外风,也可毒杀牲畜,而且事后难查。”“那日猪食,猪肉都用鸡犬试过了,却无半只死的。”“那邪教药典中的那样毒药,叫做半日半消散,只需半日,毒性减半,再半日便消减于无形,食之无碍了。我查看了问讯,那阿四冲出柴门后,喝了一口井沿上水桶里的水。”“你是说,当夜有人在猪喝的水里下了毒?”“我计算了下,并非当夜,而是当日里下的毒。所以,那阿四饮水时,已然半消,故而只是外风,次日包大人再查,自然无从查证了。再者此毒攻心,并不凝聚于肝,所以查验方法也不对症。”“可复验吗?”“难,此毒产于吐蕃境内盐泽内卤水,我大宋境内搞不到,然而现在却也有办法可以旁敲侧击,加以复验了。”“如何复验?”“那就看你了,你若明日无事,我的猜测大抵就是对的。”“嗨,又拿我这个粗人开玩笑。”徐冲是略松了口气,他知道沈括能揶揄自己,说明问题不大,若是他长吁短叹,倒是问题大了。“沈兄,为何前夜东风,却却出西门?”他这才想起问正事。“我也不敢断定,只是来碰碰运气。”“有什么推断?说来听听。”“我总觉得,弥勒教教内有变。”“有变?包龙图和文枢相也是这么说。”“不是一般的变化,而是政令多出的内斗之兆。从缴获弥勒教内簿册可知,圣姑以下有三人,分别为喻景、圣女狐咏儿和诸葛遂智。我想若是内斗,便是这几人中在斗。”“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那五名死者,似是寻常人。”“……”徐冲完全是丈二和尚,不知道沈括在说什么。“哦,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刚才仵作收集到那五人身上纹身,虽然都有残破,但拼凑后,很像是弥勒教那块断碑上,无生老母坐像。胸口也有万字。”“你是说,他们就是是教众?那他们是在自己杀自己?”“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此一结论也是我也是见了那些尸体后又与仵作详谈后想到的。仵作说,那些尸体与常见造雷劈不同他看不懂,然而我却见过相似的,也记在我那本《梦溪笔谈》的册子里。”“见过类似?也是死尸。”“不是死尸,而是几样遭雷的器物,却在内侍李舜举家见过相通之物。我将我所记背给你听:内侍李舜举家曾为暴雷所震,雷火自窗间出,中一木格,其中杂贮诸器,其漆器银扣者,银悉镕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灼。有一宝刀,极坚钢,就刀室中镕为汁,而室亦俨然。”“这?如何有相通之处?”“若你能触类旁通,便可找到相通初。我且问你,为何银器熔流在地,宝刀熔化为汁?然而漆器不焦灼,家室俨然?”“我只道,雷劈是惩恶的天罚,都是违反纲常,行为不轨之人遭雷,良善避之。却不知器物也分善恶?”“非也非也,雷岂分善恶?只是雷能寻能引雷之物,”沈括大摇其头,“我再问你,可知宮舍尖顶脊檩下的雷公柱。”“这个我知道。说是此柱须占住巽位,可避雷火。”“又错,此柱确可绝雷火,然而尖端须为为铜顶,外敷金漆,长柱底须入地七尺。否则占住巽位也不避雷火。实则雷公柱并非避雷火,相反乃是引雷。”“引雷却避雷火?”徐冲眼睁睁看着沈括。“不错,引雷火导入地下。”“引雷火入地?”徐冲已然完全听不懂了。“为何内侍李舜家的金器熔成水而干燥漆器木器房屋均无碍,雷火走向实可引导。以我所见,金器或湿物多引雷。”“所以人体内有水也引雷?”徐冲终于有些开窍。“不错,人被雷劈中自然火焚而死,若是金器有一部插入地下则可导雷入地,如雷公柱常被雷电闪中,而宫殿反而无碍,若未插入地下的金器,如李舜家的银器宝刀,则因雷火积攒无处泄,如锻炉冶铁般,将其熔化成水了。”“然而,这与那五个死人何干?”“那五人死状,也是中雷火焚模样。”“却也有些不同,焦灼痕迹却在前臂和腰部。”“这是一个疑难,然而引发我另一重想法,为何灼伤处是这里?”“为何?”“多半是他们手上腰上缠绕了导雷之物?于是我又想起,那日你追拿喻老四,他逃走时为什么急着要带上那捆细绳索?那绳索有何怪异,非冒死带走?”“你就把所思都说出了吧。”徐冲满脑子都是问题已然无法跟着沈括的引导,徐徐提出问题了。“我前夜开始就在想,傀儡在空中飞腾是怎么做到的?若非是鬼神之力,还有其他可能?难道有人在更高处牵动它们?还有,如今二月近中,分明是惊蛰起风雷之时,为何这些傀儡要赶在这样出现?为什么死者死状如此怪异,为什么他们死地,全部一样却又环绕白矾楼?这些个想法在心中萦绕不去。直到刚才,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五人怕正是在操纵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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