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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到二月,有些阴暗角落还堆积着没有融化积雪,虽有阳光,却仍旧显得有些寒冷。
阮氏叫乳娘将淳哥、智哥领回去,这才走到神色凝重难看楚大夫人跟前,就如嬷嬷说,至少眼下不能和楚云飞彻底撕破脸皮,这些年都未能将他怎么样,如今他自个儿要去冒险,分明就是个好机会。
“刚才下人来说,婶婶已经派人去家庙将四叔请回来。母亲也别太意了,今儿父亲突然到家,咱们不也事先一点儿消息也没么?”眼见着楚大夫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后面话也不由得说得越来越小心翼翼。
楚大夫人神色一凛,冷声道:“你明白什么?你当真以为这些年咱们占了多少便宜么?老爷仕途这般不顺,银钱用去了不少,却没有半点儿起色!与老爷同科出身,如今还有几个外任?!”
这倒是实话,阮氏本是望族出身,家里一直都有人为官,耳濡目染,即便她自己父亲没有如入仕而成了家里教导晚辈先生,却也了解官场上来往。大老爷从入仕做知县开始,便一直得到优评绩。然而每一次升迁都要花家里一大笔银钱去打通关系,且每一次都连任两期。
阮氏以前一直觉得不过是因为楚家根基不深,大老爷和二老爷那些同科来往也少,没有人能这方面给予提携帮助缘故。因此,她才格外重视与王家关系。这会子t听楚大夫人这样说,晓得还有其他缘故,正想趁着机会问清楚,却听到楚大夫人阴测测地道:“你以为占了便宜,其实半点儿也没占到!你婶婶和云飞从来没将那些东西放眼里,何况当年留下来远远不止这些!”
所以他们才把这些根本就不放眼里,即便晓得每年收益不止这个数,也从来不会过问。阮氏心头暗惊,单单就这些东西,已经和她娘家阮家所有产业加起来不相上下,楚家供养家庙、祠堂,甚至于一家上下开支……
“当年你堂太老爷、堂叔预料到后来可能保不住,便提前转移了不少。”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自嘲,“那时候我们一脉留下来生意渐渐萧条,又遇上年景不好,老爷春闱失势,连遭打击……他们不过是同情罢了。太老爷不愿再做买卖,要亦读书为重,而那时……”
楚云飞祖父不让楚云飞父亲沾手生意上事儿,但他自个儿直到大限临近才罢手,他本来就擅长生意上事,当年两人还年轻时,便是哥哥接手家里生意,弟弟专心读书。那时楚家虽不敢称为首富,却也不必当年薛家、林家,和如今徐家家底薄。
可到了分家时候,却说生意遭到变故,这样话大概也只有太老爷大老爷才会相信!
“我们拿回来不过是我们应得罢了!想来你婶婶心里也清楚,否则,你真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楚大夫人冷笑道。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当年太老爷只怕根本就不晓得家里到底有多少家底,又有多少财产,不过是信任兄长,兄长怎么说他毫不怀疑都相信了!
阮氏忍不住暗暗咬牙:“既然母亲都知道,老爷难道不知道?”
楚大夫人扯了扯嘴角,嘲讽地冷笑道:“老爷如何不知?他说那时咱们家确实遇见了困难,出海船遇上风暴沉了,家里损失了一大笔。即便是真,也不可能损失一半去!”
楚家确实是靠着做远洋买卖才慢慢崭露头角,因此投上大量银钱和精力也情理之中。阮氏这些年主持中馈,也利用手里银钱做一些小买卖,虽然算不得精通,却也慢慢能领悟出一些做买卖道理。兴许,当年楚云飞祖父并没有说谎,可秦氏和楚云飞也真正从未将那些东西看眼底。
阮氏正想着,楚二夫人走了进来。乍然见楚大夫人阴沉脸色,也愣了愣,方道:“大嫂还生气么?可要紧着别气坏了身子骨,小四那头也已经有人去找了,大概很就回来了。”
阮氏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碗递给楚二夫人,楚二夫人捧着茶碗看着楚大夫人微笑道:“我明白大嫂是一片好心,小四只要细细想一想,也定然能明白大嫂好意。如今小四到底不像从前那样莽莽撞撞,他既然有心,大嫂不如就让他去……”
话没说往就被楚大夫人冷声打断:“我一片好意又如何?他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养了这些年即便没功劳也有苦劳,他倒好,竟然学着算计起长辈来了!”
从秦氏屋里出来时,楚二夫人心情大概和此刻楚大夫人一样,但她很就冷静下来。当年楚云飞父亲临死时,将楚云飞托付给楚大夫人和楚大老爷,说来说去与他们二房都没多少关系。
楚二夫人随即笑道:“咱们做长辈,难道事事都要和晚辈计较不成?这一次小四虽然鲁莽了些,又没有与家里人商议。可细细想来,小四每日早起勤学苦练,只怕他想法也并非单大嫂心里想那样。当年小四父亲是怎样没了?咱们家两位老爷仕途又这般不顺,小四冒险是小四事,他毕竟没养大嫂膝下,但若是小四真出人头地了……”
虽然话没有说完,楚大夫人却微微垂了眉眼,紧紧抿着嘴唇,楚二夫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晓得她话楚大夫人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
眼下这事,说来楚云飞错不过是擅自做主,没和家里人商议,但即便要反对,也应该是秦氏,楚大夫人一直摆出一副抚养楚云飞模样,却不知要将秦氏摆什么位置。楚大夫人要反对也就罢了,偏偏还把当年已经毁掉文书拿了出来,也莫怪楚云飞会这般生气,不顾长辈脸面当即毁了文书。
想到这里,楚二夫人不由得心里冷笑,这些年一直扮演着母亲角色,日子久了,就当真了。所以,一旦察觉楚云飞不听她话,从暗地里算计,摆到台面上来,便急得乱了章法,行事也鲁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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