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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信鬼神,并且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大到战争祭祀,小到刮风下雨,商人都要占卜一番,因此巫在商人部落中的地位极高。
腾蛇部落的巫是一个老人,看上去差不多有六十岁。在这个平均寿命四十岁的年代,也算是高寿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场大逃亡中,年纪稍大的族人要嘛跟着前身的父亲去参加抗周之战了,要嘛就是被抛弃,留在原地自生自灭了。跟着大部队撤离到这里的,大多是年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在这样的队伍中夹杂着一位六十岁的老人,就显得很显眼。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巫的地位之高,即便是族长和少族长,也要为了族人的撤离而与敌人战斗。反倒是年纪极大,没有“实际作用”的巫,被保护着安全撤离了。
当然,没有“实际作用”是商离对巫的评价,在腾蛇部落其他人的眼里,巫的作用可是大大的。比如现在,他就可以为族长的生死而进行占卜。
由于占卜需要将刻了字的龟甲丢到火中去拷,因此巫并没有待在帐篷里,而是在帐篷外生了一堆火,带着一个徒弟,对着火中的龟甲念念有词。
除了商离、羿和巫师师徒外,现场还有另外的三个人,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根据商离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这几个人似乎都是自己的叔叔,同时也是部落内管理某些事务的官员。
最大的那个叫“更”,负责部落中的马匹和战车管理。次大的那个叫“和”,负责部落中的青铜器铸造。最小的那个叫“旬”,负责部落中的农耕以及财物管理。
腾蛇部落以前只是奄国的一个邦国,因此并没有太成熟的官僚系统,再加上人口也不多,因此几个人就能将部落的事情管得七七八八。毕竟三千多人的规模,在后世也就是一个村罢了。一个村有四五个村官,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商离和羿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几个叔叔只是对着商离点了点头,而后便继续盯着火中的龟甲。对此,商离也乐见于自己不用开口说话,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打量着火中被烧出裂纹的龟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原先盯着火堆一动不动的巫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根木棍,将火中的龟甲挑了出来。而后不等龟甲降温,便急不可耐地扑上去观察龟甲上的纹路。
另一边的商离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商人占卜是根据龟壳被烧开的纹路来获得结果的。只是具体哪种纹路是吉兆,哪种纹路是凶兆,商离就不知道了。
虽然有心想要问清楚其中的奥秘,不过商离也知道这是人家吃饭的手艺,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因此也就息了这个念头,专心看着巫的表现。
事实证明即便是“身份高贵”的古人,也是做不到喜怒不露于色的,在看到龟壳上的纹路之后,巫脸上的表情便快速垮了下来,而后抬起头对着商离和商离的几个叔叔道:
“大凶之兆。”
“你是说,邦伯他……”
听到巫的话,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商离的几个叔叔依旧是脸色大变,一脸悲愤。
“不错,若无意外,邦伯当已战死。”
巫再次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商离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邦伯既死,当由太子继位。”
在秦汉之前,诸侯国的继承人皆可称“太子”。商离是奄国腾蛇部落的少族长,以腾蛇部落的规模,就算独立了,也是一个不小的诸侯国,因此称其继承人为“太子”一点都不为过。
“理当如此。”
对于巫让商离继位的建议,商离的几个叔叔没有任何的异议。一来人家本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二来如今腾蛇部落正处于溃退之中,急需一个勇武的首领带领族人走出困境。而商离的武力值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大家很快就接受了巫的建议,并且准备开始为商离举办继位典礼。
按照商人的传统,像这种大事,一般是要杀几个人牲助助兴的。不过如今的腾蛇部落正处于溃退之中,并没有带出来太多的奴隶,因此几个叔叔只杀了几头牛,几只羊,又派猎手去森林中打了一些野兔,以此来祭祀“上帝”。而后又临时搭建了一个庙,将腾蛇部落列祖列宗的牌位以及刚做的上任族长的牌位一起放进去,做了一个简易的“太庙”,作为商离昭告列祖列宗的地方。
这年头的继位典礼还是比较简单的,后世那种繁杂的典礼要等周公制礼乐之后才会出现。因此商离很快就祭祀完了“上帝”,独自一人进入太庙祭拜“列祖列宗”。
商离很清楚自己不是魂穿,毕竟前身的尸体还是他亲手火化的。因此实际上太庙中摆的这些牌位,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如今自己既然冒认了前身的身份,继承了人家的家业,那么给人家的祖宗磕个头也在情理之中。
大不了,就当自己这是过继给人家了嘛。
“放心吧,我既然继承了你们家的家业,那么就一定会将你们家发扬光大。别的不说,至少我会让你们的族人过上衣食无忧的好生活。不仅如此,我还会争取帮你们复国,重新夺回中原的大好河山。”
商离看着台上的牌位,低声呢喃道,而后,他就将目光转移到了台上最新的那个牌位,也就是前身父亲牌位的身上:
“但愿,你是真的战死沙场了吧。否则,要是被周人俘虏了的话……”
一想到周公对待奄国贵族男子的态度,商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前身的父亲真的被周公俘虏了的话,只怕是免不了要挨上那么一刀,成为被关押的奄人,也就是“阉人”。
没有男人可以忍受那种屈辱,尤其是对方原先还是“一国之君”。因此商离是真心希望他战死沙场,而不是害怕他回来揭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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