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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是一种哲学吧:”
“确实是的。我是从经验学来的嘛。”阿绿说。
喝咖啡时,两个像是阿绿班上同学的女孩走进店内,跟阿绿交换选课登记卡,谈起去年的德文成绩如何,怎么件在内闹时受伤啦,那双好看的鞋子在哪儿真的等等不看边际的话题。我心不在焉地听看,感觉那些话题好像是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似的。我喝看咖啡眺望窗外的风景。一如往常的大学春天景色。天空云雾芜羁,樱花盛开,看似新生的抱看新课本在路上走看,望看望看,我又觉得茫然起来。我想到今年仍然不能复学的直子。这家店的窗旁摆看一只插了银莲花的小玻璃瓶。
女孩们说声再见,回到自己的桌子后,我和阿绿走出咖啡室,在街上散步,到旧书店绕一绕,买了几本书,又走进咖啡室喝咖啡,然后到游戏中心玩弹珠,跟看坐在公园的板凳上聊天。大部分时间是阿绿在说,而我嗯嗯声应她。阿绿说她口渴,我就到附近的糖果店员了两瓶可乐。在那期间,她用原子笔在报告用纸上写。我问她写什么,她说没什么。
三点半,她说她要走了,因她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我们走路到地铁站,在那里分手。分手之际,阿绿把一张折成四析的报告用纸塞进我的外套口袋里,叫我回家才看。我在电车上就打开来看了。
“前略。
现在你去买可乐,我趁这段时间写这封信。写信给一个坐在旁边的人,对我而言乃是第一次。但若不这样做,我就不能把我要说的话传达给你了。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几乎没听进去。对不?
你知道吗?今天你对我做了一件残忍的事。你根本没察觉我的发型改变了,是不?我辛辛苦苦地把头发留长,好不容易在上星期才能换了一个有女人味的发型。而你竟然浑然不觉。这个发型肯定好看。而且我们好久不见了,我以为你见到我会吓了一跳才对,但你完全当我透明,是不是太过分?大概你连我穿什么衣服也想不起来吧。我也是女孩于。不管你有什么心事都好,起码应该好好看我一眼吧:只要你说一句“你的发型好可爱”,其后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我都会原谅你。
因此我向你撒了谎。我说我和姐姐约好在银座碰头是骗你的。我本来打算今天到你家过夜,连睡衣也带来了。不错,我的袋子里面有睡衣和牙刷。哈哈,我好傻。因你根本没邀我到你家去。不过算了,你似乎觉得我在不在都无所谓,你像是希望一个人独虚的样子,我就让你独处好了。请你尽情去胡思乱想好了。
不过,我也不是十分气你。我只是觉得寂寞极了。因你对我百般亲切,而我好像不能为你做什么。你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我咚咚咚地敲门叫渡边,你仅仅台台眼,又马上回到自己的世界。
现在你拿看可乐走回来了。好像一面走一面想心事,我希望你摔一绞就好了,但你没有。如今你坐在我旁边,咕咕声喝看可乐。我期待你买可乐回来时会发现,然后说“哦,你的发型改变啦。”毕竟希望落空了。若是件察觉到了,我会把这封信撕碎,告诉你说“吱,到你那儿去吧:我为你做一顿好吃的晚餐,然后亲亲爇爇地一起睡觉。”然而你就像铁板一般粗心大意。再见了!
P.S.下次在教室见面时,请不要跟我讲话。”我在吉祥寺车站打电话去阿绿的公寓,没人接。由于无所事事,我在吉祥寺的街上闲逛,看看能不能找一份半工读的兼职。我周六、周日全天有空,周一、三、四从下午五点开始可以工作,但要找到一份完全配合那个日程表的工作并不容易。我放弃了,买了晚餐的喂菜回家,又尝试打电话给阿绿。她姐姐接电话,说阿绿还没回家,何时回来不太清楚。我道谢了就收线。
晚餐后,我想写信给阿绿,改了几次不能写成,结果转而写信给直子。
我说春天到了,新学年又开始,见不到你,非常挂念,无论以怎样的形式都好,我很想见你,和你聊天。我已决定坚强起来,因我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
“还有一个我的问题,对你而言也许无所谓,就是我不再跟别人睡觉了。因我不想忘记你碰我身体时所留下的感觉。对我而言,那种感觉比你想像中更重要。我永远记得当时的事。”
我把信放进信封,贴上邮票,坐在桌前注视它片刻。这封信比平时写的短很多,但我觉得这样反而能够把意思传达给对方。我在玻璃杯里斟了三公分左右的威士忌,分两口喝掉,然后上床睡觉。翌日。我在吉祥寺车站附近找到一份只有星期六日两天的兼职。在一间规模不大的意大利餐听当侍应,条件差强人意,附午餐,也给交通费。如果周一、周三、周四的晚班休假他们时常拿假期我可以代替他们上班,这对我实在很恰当。做满三个月加薪,经理叫我这个星期六开始上班。跟新宿唱什行那个不长进的店长比起来,这位经理看起来能干得多。
我打电话到阿绿的公寓,又是她姐姐接电话,她说阿绿从昨天起一直没回家,她也想知道阿绿的行踞,她用疲倦的声调问我有无头绪。我所知道的只是她的袋子里有睡衣和牙刷而已。
星期三的课,我见到了阿绿。她穿一件草绿色的毛衣,戴一副夏天常戴的深色眼镜。她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跟一个以前见过一次的戴眼镜小蚌子女孩聊天。找走过去。告诉阿绿待会有话对她说。戴眼镜的女孩先看看我,然后阿绿看看我。阿绿的发型的确比以前有女性韵味了,看起来成熟许多。
“我约了人。”阿绿侧一例头说。
“不会化你太多时间,五分钟就够了。”我说。
阿绿摘下眼镜,眺起眼睛。宛如正在眺望一百米以外一间快要倒塌的废屋时的眼神。
“我不想跟你说话,对不起。”
戴眼镜的女孩用“她说她不想跟你说话”的眼神看我。
我坐在最前排右端的位千听课。一关于田纳西威廉斯戏剧的总论其在美国文学占有的地位一上宗课,我慢慢数二声,然后回头。已经不见阿绿的人影。
一个人度过的四月是个太过寂寞的季节。四月里,周围的人看起来都很幸福。人们脱下大衣,在阳光下聊天。玩投球,谈情说爱。而我完全的孤苦零丁。直子、阿绿、永泽,一个个都离开我所在的地点好远。现在的我连城“早安”、“午安”的对象也没有。我甚至怀念起“突击队”来。我在百无聊赖的孤烛中送走了四月。我曾几汰旧试找阿绿,它的答覆总是一样。她说现在不想跟我讲话,从她的语调可以知悉,她是出自真心的。她通常和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在一起,不然就跟一个高个子短头发的男生在一块。那个男生的退很长,每次都穿白色的篮球运动鞋。四月结东,五月来临。五月比四月更难过。到了五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深春里颤抖和摇动。那种颤动通常在黄昏时刻来临。在木莲花香轻轻飘荡的昏暗中,我的心莫名地被膨胀、颤抖、摇晃和痛楚所刺透。那时我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等候那种痛楚过去。它在漫长的时间里过去以后,留下隐隐的痛楚。
那时我会写信给直子,我在信中只写美好和愉快的事物。关于草的香味、舒畅的春风、月光、电影、喜欢的歌、感动的书之类。当我重谛那些内容时,我自己也觉得安慰。我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何等美好的世界中啊:于是我写了好几封这样的信。然而直子或玲子都没回信给我。
我在做兼职的餐厅认识一个叫伊东的打工学生。和我同年,我们时常在一起聊天。他在美术大学念油画系,为人老实,沉默寡言,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才开始交谈的。我们放工后,到附近的咖啡室喝喝啤酒,天南地北地聊。他喜欢看书听音乐,我们通常都聊这些。伊东长得硕长俊秀,对于当时的美术大学男生来说,他的头发算短了,而且衣着清洁。他说得不多,但有正当嗜好和想法。喜欢法国小说,偏爱乔治巴泰尔和波里斯维安的作品,音乐方面则常听莫札特和拉维尔。他和我一样,正在寻找在这方面烹气相投的朋友。
他曾招待我去他自己的寓所。位于井之头公园后面的别致平房公寓,屋里放满画材和画框。我说我想看看他的画。他说不好意思,画得不好,不想让我看。我们喝看他从他父亲那里轮愉带来的芝华士威士忌,用炭炉烤鱼吃,听卡沙德修斯演奏莫札特的钢琴协奏曲。
他出生于长崎,把情人留在故乡出到东京来念书。每次回去长崎都会跟她上床,不知何故最近相处得不太融洽,他说。
“你也多少了解女孩子啦。”他说。“女孩子到了二十或二十一时。突然开始具体地考虑许多事情,变得非常现实了。以前觉得她很可爱,现在看起来既庸俗又忧郁了。一见到我,通常亲爇之后,就会问我大学毕业后怎么打算。”
“你打算怎样?”我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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