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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从衣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文化底蕴（第1页）

眼看到了中午，聚集在村头的人不但不走，而且越来越多，拥挤的人群相互问询，莫名地发泄心中戾气。从他们交谈中，郑修顺听出，沿高铁施工线路其它几个村的人也赶了过来，村子本来就不大，一下涌来上万人，几乎把整个村子给淹没了。

乡政府开来一辆宣传车，扩音器里不停喊着，让开，把路让开。村头的路被堵死了，车辆得寸进尺地抵着人墙往前移动。

挡在车前的人指着开车的骂：“有种，你从我们身上开过去。”

车帮两边竖着高大的框架，上面蒙着彩印广告布，白底红字显得格外醒目。一边是铁道部关于京沪高铁征地的文件，另一边是省政府下发给市县的文件。因有对拒不执行，无理阻挠征地行为人的具体处罚措施，惹得许多人谩骂。于是，有人用利器把下面的条纹布划开几道口子，立刻有人伸手，在周围人的掩护下撕了起来。

人太多，大家通过耳语，手势，眼神汇成了默契，车还没开进村，宣传布便被撕得一条一条的，风吹动下，飘飘摆摆，招魂一般地变换着颜色。

不一会，一辆行政执法车从很远的地方救火一般地冲了过来，到了人群前，用高音喇叭里反复喊话，让所有人离开，明天到乡政府开会。这边一有动静，一些躲在村里院落歇息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挤着要看个究竟。有人误传，说乡里来抓人了。听到的人愤然，骂了起来：“又没去你乡政府，干嘛要抓人。”

有人喊着要把鸟车砸了，大家气愤不过，叫骂着要动手。站在后面的人肆无忌惮的喊叫，见前面的人不动，骂他们是孬种。被骂的人不服，说，有种的过来砸。于是，拥挤的人群闪开一线缝隙，让后面火气大的人穿过。要砸车的人到了宣传车近前，看着被撕成条儿的广告布，被风吹的可怜兮兮的，浑身的勇气无处发泄。听见有人再骂孬种，一时进退两难。有人找了一个台阶，说，哪个狗日的胡吣，说抓人了。

场面乱的不能再乱。

正闹着，挨近袁启程住所的人群开始涌动，人潮一动，出丧一般地喊叫着。其间夹杂一个信息，高铁的人要和乡长一块去乡政府签合同了，一视同仁，所有占地每亩多补偿两千元。

有人不信，说，哪有这么容易，八成是乡长骗我们的。

不一会，袁启程的车在密集的人群中出现。一位乡领导通过扩音器喊话，让被征地的人去乡政府签合同，袁指挥长请示了上级，同意每亩地在国家规定的价格上补偿两千元。

话音刚落，一阵得胜还朝的欢呼海啸一般地从人群上空滚过，嗡然地传向田野。

郑修顺原以为，高铁第一难的征地需要通过艰难的谈判才能啃下来，没想到，经过一场风波，绝大多数农户争相签订征地合同。

几天后，袁启程把郑修顺叫去说，“有十几家难缠户不肯签合同，理由好地里的树补偿不合理。”

郑修顺陡然想起王鹏恋人的那个标段，满地密密麻麻栽种的高粱秸秆一样粗细的小树，每一棵树都得补偿，心里有些紧张，问：“那怎么办”

袁启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去乡政府跟他们谈，树让他们砍走，过了二十号不签合同，两千元的补偿取消，就这条件。”

郑修顺不禁苦涩地呵呵笑着：“袁总，这事我哪里能弄好，还是”

袁启程眼一瞪：“让你去你就去，不就是几户刁民吗，不会对施工造成任何影响。你不是喜欢笑吗，谈不好就对他们笑。”

郑修顺哭笑不得，说：“那也不能让我一个去吧，还是让老陈和我一块去吧。我”话还没说完，财务部长葛大业进来，袁启程一乐，说：“你和郑修顺去一趟乡政府，开我的车去。”

葛大业四十有余，人长得白白胖胖的，圆眼睛，厚嘴唇，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未说话前总爱抚摸一下眼镜，愣愣地问：“去具体任务”

袁启程看着他，问：“眼镜上有开关”

“什么开关”葛大业又扶了一下眼镜。

袁启程手一挥：“走吧，什么事路上说。”

上车后，葛大业小声问：“郑部长，到底啥米事”

郑修顺知道他说“啥米”是学自己，哈米这个口语是小时表姐用的，郑修顺也就跟着用了。

葛大业说话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对谁，说什么，都是一副神秘知己的表情。郑修顺把袁总的交代说了，他一下来了精神，手摸着眼睛，噢噢思忖，过了一会，郑重其事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要派你我去呢让你去还有点原因，物资部长吗，偶尔也可以做点分外的事。让我去这其中必有隐情。哎，你说袁总有何用意。”

郑修顺觉得好笑，猜出了他的心思，眼下，一公司还缺一个副总，八成是想上了，于是说：“嗯，有可能，袁总想让你改行。”

葛大业把眼镜取下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柔软的绒布，很用心地擦着，厚厚的嘴唇一起一合，像是对自己说：“好好谈，一定要好好谈，决不能让陈新民看笑话。真不明白，袁总为何要重用这种人。”

这话让郑修顺极不舒服，眼瞅着前方不远的路面有一个小坑，右前轮瞄准了开过去。葛大业还在喃喃自语，毫无防备地被颠了一下，身子一弹，头顶重重的撞在车顶棚上。

郑修顺侧过脸，准备说一句虚话，见葛大业手不顾头反捂住嘴，心里一紧，忙问：“怎么啦”

葛大业把手移开，嘴边溢出血迹。

“呀，嘴怎么流血了”

葛大业说：“没事，颠地不是时候，正在说话，不小心牙齿碰的。”

郑修顺这才后悔，觉得自己很阴损。

到了乡政府，院里停着两辆高级轿车，其中一辆车号是由五个8组成。有人说，从衣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文化底蕴，从一辆轿车的牌号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社会影响力。郑修顺却认为，用这等靓号的车主，一是很有钱，二是很有势，三是文化修养含金量过高。

乡长见郑修顺和葛大业下车，忙要开后门。郑修顺说：“袁总没来。”

乡长有点困惑，但仍然很客气地引领在前，进了一间会客室，椭圆型的会议桌边坐着三个人，其中的一位是乡里的书记，郑修顺见过的。书记站了起来，不看郑修顺，盯着葛大业，眼光里含着模糊的疑问，你谁怎么没见过，袁总怎么没来

乡长介绍说：“这位是我们乡李宝轩书记。”然后看着葛大业说，“这位领导我还没来得及请教。”显然，乡长把郑修顺当司机了。

葛大业彬彬有礼地与书记握手，说：“我姓葛袁总有事，所以我和郑部长一块来看望乡里各位领导。”

乡长，书记听说郑修顺是部长，很是惊讶：“部长，这么年轻，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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