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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宅的?”他的视线最终停在赤龙睑上,目光很温柔声问:“是玉楼春强迫你的?”赤龙本来倚在一旁并不作声,突然一呆,过了半晌,她道:“我父母双亡……”又顿了一顿,她突地恶狠狠地道,“玉 楼春杀了我父母,为了得到我,他说我是天生的舞妖,一定要在他的调教下,方能舞绝天下。”众人哑然,施文绝道:“难道是你……是你杀了玉楼春?”李莲花摇了摇头,尚未说话,赤龙冷冷地道:“谁说我杀了玉楼春?我一介女流,不会武功,怎么杀得了他?”施文绝哑口无言,望向李莲花,李莲花突地从怀里取出一片黄白色软绵绵的东西在指间把弄,对赤龙微笑:“其实这件事凶手是谁很清楚,我一直在想的不是凶手究竟是谁,而是究竟谁才不是凶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施文绝“哎呀”一声,和关山横面面相觑:“难道你也是凶手?”关山横怒道:“胡说八道!我看你小子贼头贼脑,脸又黑,多半就是凶手!”施文绝怒道: “脸黑又怎地了?脸黑就一定是凶手么?那包青天的脸世上最黑,件件凶案都是他是凶手?”关山横道: “脸黑就不是好人!”施文绝气极,待要跳起指着这大胖的鼻子和他理论,苦于关山横比他高了两个头,如此比划未免吃力,正在苦思对策之时,李莲花道:“二位英俊潇洒,当世豪杰,那个……自然不是凶手。”他这一句话,便让其他人变了脸色,李莲花的脸色却好看得很,歪着头向其余几人瞟了几眼:“究竟是谁杀了玉楼春,其实从银心院后有人挖坑一事就可看出,玉楼春之死绝非意外,而是有人预谋。”施文绝点了点头:“但你怎会知道挖坑之处就在你脚下?”李莲花微笑地往外踏了两步,他方才站的地方离那蚂蟥不远。在木槿树下更靠近池塘的湿地上:“这里的泥土潮湿,靠木槿近一些,而且泥土潮湿,掩埋起来也比较不易看破,除了此地,其他地方挖坑未必向后对准木槿树。”他手中的卷云刀轻轻往下挖掘。这里的泥土很快被挖开,和那树下的硬土截然不同,不消片刻,表层湿土被挖开,土下一块绿色衣裳已露了出来,李莲花停手不再下挖.悠悠叹了口气:“这就是玉楼春其他的部分,这件事说来长.若是有人不爱听,或是早已知道,那可以随意离去。”他如此说,,众人哪敢“随意”,一旦离去,岂非自认“早已知道”?李莲花将卷云刀交给施文绝,很善良的眼神看着施文绝,那意思就是叫他继续往下挖。施文绝心中大骂为何我要为这骗子出力? 却是鬼使神差地接刀,卖力地挖了下去。李莲花抖抖衣裳拍拍手,在池塘边一块干净巨大的寿山石上坐了下来,这石头价值不斐,李莲花只拿它当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才慢吞吞地道:“玉楼春家财万贯,名下拥有武林众多称奇出名的行当、买卖和宅院,当然女宅也是他大大有名的一样生意。他这女宅十年前便有,其实我年轻时也曾易容来此游玩,对玉楼春这样生意略知一二。女宅中的女子固然惊才绝艳,但世上惊才绝艳的女子本就不多,惊才绝艳且要卖身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玉楼春女宅之中数十位色艺无双的女子绝大多数都是他强行掳来,或使尽手段才收入女宅之中的,对其人若非恨之入骨,也是无甚好感。所以有人要杀玉楼春,半点也不稀奇,稀奇的是,以玉楼春一身武功,万般小心,这么多年在女宅中出入安然无恙,怎会在昨日暴毙?就算这些女子有心杀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杀得了武林排名第二十二的高手?”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瞟来瞟去,“昨日和往日的区别,就在于‘漫山红’大会,女宅之中,住进了许多江湖好汉,有阅历见过世面的男人们。”
关山横愣愣地道:“男人们?我们?”李莲花微笑点头:“我等为何要来赴约?”关山横道:“那是因为玉楼春是‘武林第二富人’他的邀请自然很了不起。”李莲花道:“我等来赴约,是因为玉楼春很有钱,有钱自然就受人尊敬、受人崇拜、受人羡慕……总而言之,我等是冲着他的钱来的。”如此说法,虽然极不好听,却是实情,各人脸色难看,却不说话。关山横道:“虽然说他很有钱,但我可从来没想过他的钱。”李莲花道:“如果女宅之中,有人要杀玉楼春复仇,如果宾客之中,有人想要玉楼春的钱财,那么一个要人、一个要钱,很容易一拍即合……”施文绝听到这里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李莲花对他露齿一笑,继续道: “那玉楼春自然就死了,一个人可以结一个仇人,或者一个对头,但当他的仇人变成两个三个,或者五六个的时候,他便危险得很了,何况他的仇人和对头还会合谋。”
东方皓冷冷地问:“好,你说女宅之中有人和宾客里应外合,杀玉楼春,此点我十分赞同。只是玉楼春杀玉楼春,此点我十分赞同。只是玉楼春尸体流血未干,分明刚死今日晨时,你我几人都在香山,未过多时便已发现玉楼春的尸体短短时间绝无可能下山杀人再返回,那究竟是谁杀了玉楼春?”李莲花道:“那是因为,玉楼春不是今天早上死的,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东方皓一怔:“胡说!他若是昨夜死的,早已僵硬,决计不会流血。”李莲花手指一翻,那张夹在指间的东西在东方皓眼前一晃:“玉楼春是怎么死的,还要从昨天晚上那一份精妙绝伦、世上所无酒席说起”,东方皓认出他手中夹的是一块蛇褪下的皮,这和昨日的酒席有何关系?昨日并没有吃到蛇。“昨天到底吃了些什么,可还有人记得?”李莲花微笑问。
施文绝顿时大觉得意:“昨日吃的是白玉奶茶、杏仁佛手、蜂蜜花生、白扒当归鱼唇、碧玉虾卷、一品燕窝、白芷蝴蝶南瓜、菊花里脊、金烤八宝兔、金针香草鲑鱼汤、卷云蒜香獐子肉……”李莲花连连点头:“你背菜谱的本事也很了得,昨日可有喝汤?”施文绝道:“有,那鱼汤真是鲜美得紧。”李莲花微微一笑:“那你昨夜可有睡好?”施文绝道:“睡得很好,还睡晚了些。” 李莲花看了关山横一眼:“关大侠是不是也睡过头了?”关山横一怔:“昨晚睡得就像死猪一样……” 李莲花又看了东方皓一眼: “那东方大侠又如何?”东方皓道:“昨夜虫鸣,太吵。”李莲花又问慕容腰,慕容腰道:“睡得很好。’再问李杜甫,李杜甫也道和往日一样。李莲花的视线慢慢移到赤龙身上,很文雅温柔地问:“不知赤龙姑娘以为,昨日的菜色如何?”赤龙道:“和往常一样”
李莲花从怀里摸了一块手帕出来,打开手帕,里头夹着一条金黄色打结的东西,依稀便是金针,他在众人面前都晃了一下,施文绝茫然不解:“你拿条黄花菜来做什么?”慕容腰道:“做什么?”李莲花对他一笑:“我不大认得黄花菜,不怎么敢乱吃,这若是可以吃的,不如慕容公子先吃给我瞧瞧?”慕容腰脸上变色:“你耍我?”李莲花慢慢打开那条黄花菜的结,结一打开,拧在一起的花蕾便很完整,色泽枯黄,花瓣却不是一瓣一瓣的,而是有些筒状。施文绝越看越不像黄花花菜:“这是什么东西?”李莲花道: “这是洋金花,新鲜的货色和黄花菜完全不像,不过花都差不多大,晒干了都这么黄黄长长的一条,再打个结,炒一炒就很像了。”施文绝变了颜色:“什么?这是曼陀罗……,,所谓的洋金花,又叫曼陀罗,李莲花嘻嘻一笑:“不错,这就是曼陀罗。”他对着赤龙再笑了一下,赤龙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只听李莲花继续道:“白扒当归鱼唇、白芷蝴蝶南瓜、假冒的金针香草鲑鱼汤,当归、白芷和曼陀罗一起服下,听说是故事里华佗‘麻沸散’的一部分。就算‘麻沸’得不到家,吃得多了,头昏眼花,沉睡不起也是有的。所以昨日喝了鱼汤的人今日晚起不喝鱼汤的人却不犯困,j玉楼春喜欢吃鱼,这几味菜下肚,就算他是江湖第一,也不免困倦。”
众人情不自禁地都把目光转到了赤龙身上,昨日菜色固然是玉楼春亲点,但出菜却是赤龙一手操办。李莲花对赤龙微笑,扬了扬手中黄白色的蛇皮:“昨日我吃多了甜食,并没有怎么喝汤.回到房间的时候,还很清醒。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西妃姑娘正在我房里。”赤龙不答西妃惊恐地看着李莲花,一双明目睁得很大,不知他又将说出什么惊人之言。李莲花叹了口气:“我本来高兴得很,西妃姑娘却说和赤龙姑娘下棋,输了棋所以才到我房里来,我听得伤心,但却知道,原来昨夜赤龙姑娘代替了西妃姑娘,和玉楼春在一起。”他举起手指中夹的蛇皮,“然后我又在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东西,这说明什么呢.……”他喃喃地道,“我猜大家的反应都该和我差不多,见到这种东西,都是吓一跳,然后大叫‘有蛇’!”
东方皓极其诧异地看着那张蛇皮:“原来这是在你房里找到的,女宅之中居然有蛇?”李莲花继续道:“有蛇皮,自是有蛇蜕皮,然而皮在,蛇却在哪里?这块蛇皮有许多斑纹,脖子如此细,这是一只烙铁头,”东方皓点了点头:“不错,这确是烙铁头。”李莲花对赤龙晃了晃蛇皮,正色道:“我想来想去,我房里为何会有这种毒蛇的蜕皮,本想不出来,半夜突然想到,我的房间在西面最后,最靠近树木草地,难道那房间无入之时,有人把毒蛇养在房中?而昨日西妃姑娘来到我房里,莫非是有人害怕我发观那是个蛇窝,而特地送来艳福?若是我一心一意痴迷西妃姑娘,说不定就不会发觉房里有蛇皮。”他喃喃地道,“但虽然西妃姑娘将房间整理了一遍,衣柜底下还是有蛇皮……真是对不住得很” 西妃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你那房间原来是个蛇窝。”施文绝幸灾乐祸,“那条蛇呢?”李莲花看了他一眼:“你再挖下去,说不定就会见到蛇.……”施文绝大刀一挥,在泥土中乱戳,只听李莲花道:“玉楼春吃了那妙不可言的酒席,曼陀罗和酒一起下肚,回去必定睡得不省人事,此时要是有什么竹叶青、烙铁头之类在他身上咬上几口,他想必也是不知道的,于是玉楼春就死了。”他很温和地看着赤龙:“昨天夜里,你用烙铁头杀了他,是么?”赤龙咬唇,沉默不语,似在思考什么。
“但玉楼春分明是被‘王’字切分为七块……”施文绝失声道,“如果他是被赤龙施放毒蛇咬死,赤龙不懂武功,又怎么能把他切成七块?就算她有绝世利器,没有劲道,也不可能将人分尸!”东方皓也道:“他若是昨夜死的,为何血液还未凝固?”李莲花却不听施文绝和东方皓的疑问,极温柔地凝视着赤龙:“昨天夜里,是你和玉楼春在一起,烙铁头杀了他,是么?”赤龙不答。李莲花叹了口气,突地道:“书呆子,你把玉楼春挖出来没有?”施文绝连忙道:“快了快了。”他本漫不经心在挖,此刻运刀飞快,很快把土中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挖了出来,除了那团血肉,土里还有条死蛇,果然便是烙铁头。很奇怪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团血肉居然不是几块零散的碎尸,而是连成一片的半个躯体,左边被生生挖去了一半。
“王”字七切居然其实不是“王”字!
它是一个“王”字的左边一半,只有一半。
李莲花翻开玉楼春尸体的右边一半,那一半的颈部和胸口、手臂都有紫黑色的红肿,留有一对一对针刺般的伤口。“这是烙铁头的牙印。”他叹了口气道,“一个人的左边一半被切成三块,并不一定他的右边一半也会被切成三块,而只是说明,他的左边一半有被切成三块的理由而已。”东方皓忍不住问:“什么理由?”
“如暴赤龙姑娘就此杀了玉楼春,然后坐在房中等被人发现那么显然,要么她会被玉楼春的偌大一帮手下杀死,她若不想死,就要想办法证明玉楼春是被别人所杀,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李莲花微笑道,“她或者等待这个方法很久了,一直到昨日的‘漫山红’筵席之上,有些人对她大为倾倒,说不定酒席之后,他们又聊了聊天。然后这些人在玉楼春死后,将他搬了出来,把他左边的尸身弄成了古怪的三块,再把他右边尸身藏了起来。”施文绝皱眉:“这又是什么道理?”李莲花道:“把左边尸体弄出来给人看,大家自然会以为,右边尸体和左边是一样的,也是一样干净完整,显然玉楼春是被碎尸致死,既然左边被切成了三块,那自然右边也会被切成三块,既然左边的尸体被人四处乱丢,那自然右边的石头也被人不知丢到何处,无法寻找了,那么藏在银心院土坑里的半边尸体就永远不会有人去找,玉楼春被毒蛇咬死之事,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众人面面相觑,手心都有些发汗,这……这果然是……
“但玉楼春的残肢都还在流血……”东方皓仍然想不通,“他怎会是昨日死的?”李莲花微微一笑,“烙铁头之毒,能令人血液不凝,所以玉楼春的尸体仍会流血,这些血里含有曼陀罗,所以蚂蝗吃了以后,也都睡着了。”东方皓仍在摇头:“不不,就算他血液不凝,要是昨日就被分尸,那么到今日早晨,血液也早已流干了,绝不可能还在流血。”李莲花慢慢的道:“不错,他若是昨日被人分尸,那今日定然不会流血,他既然还会流血,那便不是昨日被分尸,而是今天早晨……你我都去了香山……或者你我都去了香山之前分的。”
“如此说——你说他是被女宅之中这些女人弄成这样的?”施文绝大吃一惊,“那怎么可能?她们不会武功,就算有利器,也不可能把人弄成这样,就算是绝代高手,手持神兵利器,将人大卸八块可以,也不可能切得如此整齐,除非经过长期练习——那怎么可能?江湖高手若是出剑,多半都从人身弱点着手,绝无一家从胸口,屁股这等肉厚之处斩断的……”李莲花道:“若是江湖剑客切的,自然不会如此,但她们并非江湖剑客。”
“她们?”施文绝张口结舌,他指着女宅之中许多女子,“你说‘她们’?”李莲花微微一笑,“想那楼春宝库里许多财宝,若凶手只有一人,如何搬得完?又如何知道宝库所在?自然是‘她们’。”关山横河东方皓、慕容腰和李杜甫面面相觑,李杜甫道:“你……你知道她们是如何将玉楼春分尸的?”
李莲花露齿一笑:“我知道。”赤龙再也忍耐不住“你……你……”她踉跄退了几步,她身后的众位女子花容失色,西妃眼中的眼泪突然留了下来,施文绝目瞪口呆,想要上前怜惜,却又不敢。李莲花慢慢抬手指着那宝库中的兵器架:“玉楼春被切为宽约一尺的三块……半个‘王’字——你们看它,是不是就是相距尺许的半个‘王’字?”
众人随他手指看去,呆呆的看了那兵器架许久,果然……那兵器架的边缘,连同横杆,可不就是半个‘王’字?只不过“王”字三横,兵器架是四横。施文绝突然跳了起来,“你疯了?你说这些大姑娘用这奇笨无比的兵器架把玉楼春切成三块?你疯了吗?这东西连个锋口都没有?连皮肤都划不破,还能用来杀人?”
李莲花瞪了他一眼:“你没有发现,这一段地有些地方特别硬?”他说的是刚才爬满蚂蝗的地方。施文绝一怔:“有是有,可是……”李莲花慢吞吞的又问道:“你没发现这兵器架上有许多方方正正的印痕,又直又滑?”施文绝道:“不错,但是……”李莲花慢吞吞的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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