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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菀胡乱吃了茶,尽力掩饰叫许礴那一个眼神并那句“常来走动”的话勾起来的慌措,到案边放下杯盏来,去跟淑妃娘娘请辞,施礼说:“谢淑妃娘娘的茶,东西送到了,奴才这就回去了。我家娘娘还在等着,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淑妃娘娘这又转过头来,看向她,多说了两句,“这两日雪化了,御花园梅林的花开得也正好。你回去跟你主子说一声儿,过两日我找她赏梅去。本来就是病身,还日日闷在屋里不出去,好人也叫闷坏了。”
淑妃娘娘一直抬举净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青菀应下这话,自退身出屋子去。而后又原路返回,回去华阳宫。出了紫宸殿的门,她的心脏就在噗通噗通地跳。伸手暗暗压住,好半晌才轻缓下来。她回去寒香殿,跟净虚说了淑妃娘娘约她御花园梅林赏梅的事情,便往熏笼旁坐着打络子去了。
手上打着络子,心里却想着,那六王爷果是她命中的克星,再无疑的。
而六王爷呢,只觉她是个狐狸精,也是再无疑的。原当与这小尼姑无缘,替她做完那些事,再不见了。哪知这又在宫里碰上,不过多瞧了两眼,又目光碰了那么一下,便将他心里所有的悸动都勾了起来。
他胸口有些气闷,只顾吃茶,连淑妃娘娘跟他说的什么都没听得仔细。待淑妃娘娘推了他胳膊腕子一下,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茶杯问她,“母妃说什么?”
“每回提到这事儿都是这副形容,如何得了?”淑妃娘娘脸上神色不见好看,嗔道:“母妃问你,究竟什么原因,两年多不进内院去?旁人也便罢了,宝珍呢?你也就晾在那里?以前三五月的总还去一回,如今是怎么了?你也不小了,该给府上添个小世子了。”
这话听得遍数多了,也就皮条了。然面上不能说什么,还是得叫淑妃娘娘安心,自然用心了敷衍她,“不过是太忙了些,无心那事。母妃也知道,儿臣每回领了差事要出去,不是半年就是一年,在府上的时间少。办好差事回来了,又得专心朝政上的事情。依现在朝中的局势,若有一丝分神,都可能叫人吞了骨头。”
这话虽说得恳切正经,然淑妃娘娘也不是傻子,岂有听不出这是托词的?朝中的事情再是汹涌复杂的,还能忙到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了?她吸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仍好声儿对许礴说:“你告诉母妃,是不是瞧府上的那些个都不入眼。如果没一个瞧得上的,母妃就再为你挑拣一些。你瞧着甚好的,带回府上去。横竖,你先给我生出个小皇孙来。现时你是王爷,无人关心你的后庭之事。但倘或要坐到那个座子上去,子嗣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儿臣都明白。”许礴还是沉稳地应她的话,“只是眼下不必着急,先着眼大事才是大丈夫所为。若为那等小儿女的事情分了心神,才是得不偿失,母妃应该明白儿臣用心。等到事成那一日,这些事情再慢慢张罗,也不见晚。”
说着瞧淑妃娘娘眉心仍紧蹙,又想让她宽心,便又说:“再挑拣人就不必了,儿臣这就回去瞧瞧王妃。母妃放心,儿臣知道孰轻孰重。”
这也是为了给淑妃娘娘宽心的,但见她眉头舒展了些,才算将这话题结了。坐着又说些个别的,见着天色昏暗下来,便辞了淑妃娘娘出宫去。走前淑妃娘娘也不忘嘱咐,三五遍地提醒他,“回去瞧瞧宝珍,就当给魏家的面子。”
许礴自当应下,上了马车出皇城大内。马车出宫的时候走得慢,悠悠晃晃的。他闭眼靠在车壁上,养神细思。自打那小尼姑出现以来,确是在他的生活里起了不小影响。对于要争夺皇位的人来说,这算不得好事。可他偏又三番五次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以致连对内院里该有的敷衍都懒得给。所以淑妃娘娘才老要说他,提醒他不该忽略内院。
许礴不知道是不是魏宝珍去宫里告的状,以她那性子,大约不会到淑妃娘娘面前倒苦水。然也不能十分确定,是以心里想着这事儿还得稳妥些才好。若是她告的状,再往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事情。在他谋划的事情没成之前,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在皇位面前,其他都是小事罢了。
依着淑妃娘娘说的,他回到誉王府,下了马车便去了内院。去的地方也明确,是魏宝珍住的喜宝阁。这事儿再放任下去,怕出问题,是以也该了结一番了,不能叫它拖出症结来。
入了仪门,王府内院的回廊穿堂他都瞧着陌生起来,才想着,确是很久没进来了。平日里本来事情就多,再不把内院里的这些女人放在心上,自然便不想往这里来。
而那魏宝珍此时正在房里等着用膳,听下人来报说王爷来了,面上忽地浮上诧异。到底是两年多没来找她了,可不诧异么?这两年多里,也就宫里府上有事,两人顾着礼数规矩颜面才成双入对。然到了府上那人就留在前院,连二门也不过去。再多的话,也没跟她说过。
她有时也要端个贤惠王妃的样子,端了茶点来前院找他,他也是忙得很,不是与门上清客谈史论今,就是和府上幕僚屋内久叙,横竖鲜少有闲的时候。她知道他忙,每回有差事还得外头奔波,成年累月地回不到府上,所以从来不计较这些。
他来又如何,不来又如何?谁离了谁还不过日子了?本来就是指配的婚事,从来谁也没对谁温情过。不过成了夫妻,就要端个相敬如宾、三从四德的样子。
然不知这会儿怎么又来了,这乍乍然的,叫她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整理了发鬓衣衫出去迎他,见了行礼问安,道一句:“王爷任上闲了么?”
许礴看她一眼,应了声“嗯”,便往正房里去。这厢魏宝珍又跟上去,伺候他在炕上坐着,给他倒茶,说:“那妾再叫她们多拿些晚膳来,王爷便在此处用膳罢。”
许礴看看她,端庄贤淑,永远贤惠大度的模样。和宫里的皇后嫔妃都一个样子,叫人瞧不出真假。他对她们无感,多半只怕也有这因素在里头。面对这些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端着皇家人该有的样子,叫心生疲烦。
可他想着淑妃娘娘才刚在宫里说的话,便应下了要留下用膳。在炕上等了一气,瞧着宫女在桌上把菜布好,便到桌边用晚膳去。都是王府上惯常吃的一些东西,饱腹而已,尝不出多少滋味。
许礴面对魏宝珍无话可说,便一直吃饭。待吃过了晚饭,又在炕上看了一阵书。梳洗亦是在这处梳洗的,两年多来的头一回。心里想着待会要与面前的人同床共枕,忽而又想起灰帽下那张白净的脸来,心里一阵生烦。
他清清脑子里不该有的思绪,抱了魏宝珍上床。床上熏了百合香,温软馨香。他放了魏宝珍在榻上,自己俯身压上去,埋首在她脖间。身上香粉的味道着实重了些,往他鼻孔里钻。可这是他该做的事情,不管喜欢不喜欢。
魏宝珍勾上他的脖子,凑唇到他脖颈处,印下一个吻来。自打成婚以来,他们一床上睡觉的字数一手手指就能数得过来。身体没有默契,不过都是硬凑合对方罢了。
许礴克制心里的排斥感,在她脖间吻了一阵,又起身脱了身上外衫,再往她身上压过去。他又上手去拉她衣服上的扣子,脱她衣衫。魏宝珍自然迎合他,手指游进他前襟里,在他胸膛上撩火。
魏宝珍要去吻他的唇,被许礴避开了去。她便在他耳边轻蹭,慢慢身上起了反应。鼻间气息亦是滚烫起来,想要得更多些。她的唇在许礴耳边蹭过,喘气极重地叫了句,“王爷……”
原是魅惑邀请的话,故意要挑起许礴的兴致,然却适得其反地叫许礴停了动作。她身上的衣衫不过刚褪一点,才拉到肩下。她感受到许礴的停顿,便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并没有动情。以前也是这样,洞房夜都是敷衍了事,不见半分温存。
魏宝珍大是习惯的,手指点在许礴肩上,看着他道:“王爷若是累了,就先睡吧。”
许礴吸口气,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这怕是最叫人尴尬的情事了,强凑也凑不起来。他捡起自己的衣衫往身上套,无有话要说。那魏宝珍却从床上坐起来,帮他理衣袍,说:“任上的事情虽忙,王爷也要顾念身子。若是熬坏了身子,妾心里也不好受。”
这话听着也不知真假,许礴只应了一声“嗯”,便起身下脚榻出了正房。
魏宝珍坐在床上,听着珠帘碎响一阵归复平静,自拉了被子盖到腋下,眯眼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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