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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尔等欺负新来的童子?”郑克臧的声音和平淡,就连一边的何乾也看不清他的意图,更不要说那些心智还没有长全的少年了。“都说说吧,究竟为了什么?”
“委实是那些新来的太过蠢笨。”杨龙看了身边,一群垂头丧气的少年中除了他一开始就是班长外,其余的不是冲锋官升上来的就是刚刚升为冲锋官,不得已,他只好硬着头皮期期艾艾的回答着。“累得大家伙每日都要吃教习的军棍,实在是受不了才私下里教训一二,原想着,不要让他们连累了大家。”
“哦?是这样吗?”见到郑克臧态度温和,一众冲锋官们纷纷附和。“是这样啊!为的只是吃了几次军棍,心中愤愤便拿新来的出气。”郑克臧冷笑了几声。“好,好汉子,真给余长脸呢!”郑克臧语气变得激烈起来。“当初尔等花了近一年的光景才学会如何排队、转向、齐步行军,这干新来的童子又学了多久,尔等就这般不耐吗?”说到这,郑克臧用手一指。“高岩,尔凭什么得的忠勤嘉章?”
高岩用极低的声音报告着:“回营官的话,是因为全组同心,操训得力。”
“全组同心,当初可以全组同心,现在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觉得自己在童子营中早待了一年,比起那些新来的算得上是营中前辈了。”一众少年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诗经秦风唱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尔等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未来的同袍吗?”
郑克臧建童子营的目的并不是单单筹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武力,其实也有将其建成一所军校的目的,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陈永华那里磨来了经费和新成员,没曾想居然就出现了老人欺负新人的局面,这让他很是感慨,这难道就是人的本性吗?
“好了,这等腌臜事,余不想再提了,尔等的班长、冲锋官也不必再做了。”在一众少年慌乱的反应中,郑克臧吩咐着何乾。“从没有犯事的甲寅生中重新遴选一批班长、冲锋官,至于他们发下去重新做起。”
“诺!”何乾应了一声,带着浑浑噩噩的少年们离开了郑克臧的营帐??????
就当郑克臧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可没有想到,等他第二天再来,居然得到了杨龙跑了的报告:“派人找了吗?找过了,没找到,这两面是海,大路一条,一个晚上他一个人能跑哪去?通知杨府和承天府的人了吗?”
“已经派人骑马去承天府和杨府报信了。”孙有劳也脸色发白,杨龙要是不出事还好,出了事,郑克臧自然不用负责,顶缸的肯定是他,一时间他甚是后悔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童子营的了。“昨夜的巡营已经被押起来了,是不是予以当众责处。”
“先押着吧。”郑克臧有气无力的说着,要是杨龙出事了,估摸着童子营也无以为继了,这让投入了极大精力的他情何以堪。“等找到了人再说,估计此刻营里也人心不安,再要火上浇油,不炸营才怪呢??????”
郑克臧慢慢观察着,童子营的操训还在进行,但杨龙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开,不少甲寅生的脸上都露着不安,为此郑克臧当即决定停止正常的队列训练,转而组织蹴鞠比赛。当一众少年的注意力被球赛所转移了,郑克臧这才稍稍安心。
此时,得到通报的承天府、万年县已经前后派出衙役在鲲鯓半岛与万年县相连的里甲找寻了,杨府更是派出了不少家人仆役参与搜索,可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杨龙的下落至今至今一点消息,这就进一步加剧了郑克臧的不安。
快到申时了,往常这个时候郑克臧已经要起身返回安平城堡了,然而今天他不得不继续留下来等消息,好在终于有了结果。不过,这个结果不是承天府方面传来的,而是来自守卫安平城堡的銮仪卫。
“营官,余不想是逃跑,余只是想去安平找营官认错。”
蓬头垢面的杨龙看起来吃了不少苦,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路上黑灯瞎火,从三鲲鯓的童子营营地摸到一鲲鯓的安平城堡,不吃苦头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鬼鬼祟祟擅闯了禁地,即使报出童子军的身份也要先关上半天核实再说。
“没事就好。”郑克臧暗自舒了口气。“来人,去通告杨府和承天府就说人找到了。”说着,郑克臧让人打来了水。“认错不能等到余来嘛,你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你嘛?”话虽如此,但看着犟着身子站在那的少年,郑克臧又叹了气。“好了,好了,营官接受你的认错,快洗洗脸,余带你归队,说好了,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
一天云彩终于散了,但此事的后果是童子营的围墙被加高了一尺,而所有的狗洞、暗渠统统被堵上了,心有余悸的郑克臧和孙有劳绝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来上第二遭??????
“杀!”喊杀声再度响了起来,朱锦铁了心思要拔出黄芳度这个扎在心口上的毒刺,因此刘炎、徐鸿弼、刘成龙、沈瑞等部也只好硬着头皮投入了漳州城这个血肉模范,这不,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在郑军红夷大炮的掩护下,千余新附军直扑城头。
“垒石!”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叫声,数块巨大的砖石带着风呼啸坠地,不但压坏了郑军一部云梯,顺便将数名来不及逃走的兵士压成了肉糜。
“咻!”趁着城下一片兵荒马乱,不少黄军的弓箭手趁机在女墙后伸出头去,等看清楚了脚下郑军的丑态,这才弯弓搭箭,好整以暇的将箭矢准确的射入对手的身体。
当然,所有的事务都是有一定的相对性,这边提供掩护的郑军射手也利用对方的大胆反击着,这不,一个刚刚得手的黄军试图故伎重演,结果在探出头去的一霎那,萎顿在墙头,身边的同侪七手八脚的将他抢回来,却发现已然被对手射入额头。
更对守军有杀伤力的是半刻钟才能打上一响的红夷大炮。隆隆的炮声中,被火药推动的铅丸在极短的时间内,越过数百米的距离,狠狠的砸在城墙上,不但击碎了当面的墙垛,其溅起的碎砖更是成了守城者们最大的杀手。
“轰!”郑军的炮队又开一炮,这一炮打得更准,一举命中了城头敌楼的底层。敌楼里的黄军官兵瞬间被飞舞的木屑杀死,在高速旋转中积蓄了极大热量的铅丸还引燃了整个敌楼。但这还不算完,从敌楼后窗穿过的铅丸还没有消耗完所有的动能和势能,在蹦蹦跳跳中,一路上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城头、城里一阵慌乱,趁着守军压制力量的削弱,郑军已经逼了上来。城下,冲到城门洞口的郑军用攻城椎使劲的撞击着被堵的严严实实的城门。城头上,顺着云梯爬上来的郑军也开始与反击过来的黄军厮杀起来。
仿佛知道城破后自己的命运,黄军指挥官们身先士卒的掩杀了过来。一方面破釜沉舟,另一方面却是被迫出击,两方面的心态本来就不同,因此,当登城的喜悦在残酷的厮杀中消磨殆尽之后,形势开始向黄军方面逆转了。
“死吧!”又是一次兵刃相交,好不容易挡住对方势大力沉的劈砍,抬起头来却发现己方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境,心知不好的这名郑军,三步并作两步逃亡城头,还不等他抓住一部云梯逃下城区,三杆红缨枪已经如毒蛇般咬住了他??????被敌人直接从城头摔下去的郑军只是吐了口血沫就倒地不起了,然而比起那些被滚油或金汁浇烂了身子,未来几天将在无穷苦痛中煎熬等死的同伴,他还是幸运的。
随着这名郑军的死去,这一次功败垂成进攻再一次画上了休止符。
“王上,刚刚臣下派人去看了看,今天能囫囵回来的不过八百人,还有一部分有伤的,”三个月来几番攻城,郑军已经成功的瘦身近三分之一了,不过再这么打下去,不要说新附军要胆寒,恐怕郑军本藩人马也会士气大损。“臣下以为上兵伐谋,该是时候换一个章程了。”
“哦?”陷在漳州城下进退不得的朱锦虽说不是如困兽一般,但时年不过三十三岁的他也还没有到了不动如山的境地,因此一听或有可以解决这个麻烦的办法,便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卿且说说,怎么个换个章程法?”
“此番漳州战事,本藩固然损失严重,但黄家也未必好到哪去,如今只是一口气撑着而已。”冯锡范诡笑了一声,低声说到。“黄家已然日暮西山,想来必有人不甘与之同殉,臣以为,可以从中想些办法。”
“话是如此,但现而今漳州内外隔绝,卿又怎么知道谁人有了反正的心思?”
“臣以为先多做几篇劝降的檄文射入城中,只要言明只诛首恶,想来自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届时不要本藩去联络他,他自然会来联络本藩。当然,若事不谐也并无大碍,只要黄氏因而疑神疑鬼也可以作为一大收获。”
“卿说的有些道理,且试试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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