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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做下这样的一个决定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对于米朵来说,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孕育是一件在现阶段难以承受的事情,她不打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也不打算哭得死去活来地去哀求孩子的老爸负责,那她站在医院手术室门外的意图就变得异常地明显。
她怔怔看了半晌手术室的门,紧张的情绪一直萦绕在身上,在她踏进医院的那一刻就不曾退去。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有种想逃的冲动,可是她不能让自己有反悔的机会,尽管心颤抖得犹如9.0级地震,双手依旧紧紧掐住长椅,不让自己轻易移动逃走的脚步。
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掌倏然搭上她的肩膀。她紧紧盯着地板,知道对方在犹豫要不要再说些什么话,过了好久之后是她率先开口:“我的心意已决,不要再说劝我之类的话。”她的语气是如此地坚决,这让一旁的王梓无话可说,直接将心里未开口的话化作一声叹息,收回自己的手,心里开始预测让她这样做的所有不妥之处。
其他的就不用说了,就童嬅那关他就已经很难交代。她和米朵是这样好的朋友,想必不会答应让她这样做。这也是米朵预料到的,以至于不得不央求他支开童嬅,恳求他陪她来医院。
她的心情他能够理解,并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也不想遭受别人的白眼。虽然别人不会说些什么,但毕竟一个未结婚的女孩没有任何朋友的陪伴来堕胎多少让人觉得可怜,最重要的是,别人心里一定会轻蔑地看她吧?
而现在这些理所当然转移给了他,医生再三跟他说孩子很健康,妈妈也很健康,要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最好还是不要拿掉孩子,希望他们能慎重考虑。当然医生那充满希望的眼神自始至终胶在他的身上,似乎很想听到一句从他口中说出的“我们要这个孩子”。
在医生看来,他是一个男人,他应该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负责任,要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后果,就不要轻易做下错事。但在他看来,他只是一陪伴者,朋友的央求让他不得不妥协的陪伴者。他可以给她安慰,可以给她勇气,唯一不能给出的是对这条小生命去留的决定,而且最大的遗憾是,孩子的妈妈很坚持这条小生命不该出生,而他这个并没有很多发言权的人,早已在来医院前就将话全说完了。对这件事情毫无参与的他,根本没有能力改变这个早已注定的命运。
只是他不知道,对于米朵来说,她自始至终只想到要他陪,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会觉得很安全。曾经她是这样幸福地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陪着她来医院产检,只是命运弄人,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没有缘分也好,有缘无分也罢,她只能用这样小小的哀求圆满心里的遗憾。
就在这时候护士出来喊她的名字,她勾了一下唇角,最后还是没有笑出来。看一眼已经站起身来的王梓,她转身,向手术室走去。
当童嬅站在一栋非常眼熟的别墅门外,很惊悚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回到了家,而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回忆渐渐飘回两个小时前,记忆告诉她,在两个小时前她跟着一个叫做小溪的女孩来到了这里,而她还惊愕地发现,她们居然是邻居。
“姐——”一声清脆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童嬅立即转身,就见童莉丢掉行李和高跟鞋扑过来,“真的是你呀姐,你是在这里接我的吗?”她的热情差点让童嬅招架不住,后退一小步勉强站定。她已退开,一脸兴奋地拉着童嬅向别墅内走,“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还有爸妈,我今天突然回来你有惊喜不?”
童嬅睁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任童莉像个大姐姐一样拉着她回家,曾经她认为自己比童莉小,而童莉强悍阳光的性格显然让她在这个认为里愈陷愈深。
打开大门走进别墅,家里只有静悄悄欢迎着久未归家的童莉。平常这栋别墅只住着童健海和阳梅,也就是她们的爸妈,童莉从五岁开始就出国求学住在加拿大的小姨家,自从读书以来一直只有寒暑假才回来两趟,可以说是常年不在童健海和阳梅的身边。至于童嬅,虽然考上的重点大学依然在本市,但离家也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而童健海和阳梅一直对温柔娴静的她的生活独立能力表现了一丝堪忧,虽说她在五岁那年遇见米朵后就慢慢打开了自闭的心结,但是十五年过去,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独自生活。以至于在爱女心切的父母眼中,大学会是锻炼她独立的最好时机,反而没有一般家庭的父母强烈要求孩子们有空回家看看的死命令。
这也就使得童嬅为了让父母安心,总是常常控制住自己回家的次数。其实她是一个十分恋家的人,但在这个非常时期她只能选择好好跟学校为伴。就算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生活不能独立的嫌疑,说得更确切一点,她甚至被米朵说成独立能力无人能敌,依她的话来说就是,就算将童嬅丢到大街上,她是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的人。
脑海里潜藏的回忆一闪而过,五岁那年,那个垃圾堆,一切都证明了她活下去的能耐。
虽然她很好奇爸妈为何会对她产生那样的担忧,但她从不曾开口问过他们原因。
“看样子,爸妈这个时候不在家。”童莉倒了两杯水走了出来,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咕咚咕咚就倒进了肚子。
童嬅靠在沙发上,早已确定家里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么大的一栋别墅只住着两个人,说不冷清那是骗人的,而童健海和阳梅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从来不曾请保姆或者管家什么的,这也就为这偌大的别墅平添一丝落寞,却永远不失温暖的气息,这是家的感觉。
虽然她暑假才待在家里一个多月,可现在呼吸着这里熟悉的气息,心还是会一点一点温暖起来,笑容绽放在嘴角,心里有道声音在说,回家的感觉真好。倏地,童莉惊喜的声音传进耳朵:“姐,你快过来看,那个男人长得好帅。”
童嬅有点鄙视这个妹妹,她这辈子又不是没看见过帅男人,居然还能大惊小怪成那样,况且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在国外混了那么久难道还能混假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倒也快速走了过去,但显然,她刚才心里那番看不起人的说辞被老天爷偷听到了,当她走到窗前,外面不要说帅哥,就算是个人都没有,侧头看向妹妹,童莉忍不住对她嘀咕:“你走太慢了,人家走进隔壁了。”她的口气可是为她充满着可惜。
童嬅笑,然后说:“没关系。”这个世界帅哥很多,况且她身边就有一枚,王梓就是大帅哥,当然现在不是将她有男朋友的事情宣传出去的时候,要不然她不会有好日子过,一个童莉就能问得她发疯。
“Boss,我们可以走了。”杜宸睿从别墅里走出来,身后跟着穿着公主裙打扮可爱的小溪,她现在一脸笑容,高兴得都找不着北了。
她的宸睿哥哥要请她吃饭,这真的太好了。虽然之前他行色匆匆说要过几天再来,那现在他是来弥补她的吗?
王子祈转过身面对他们,小溪一愣。“祈哥哥?”她怀疑地惊呼,接着欣喜地冲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双腿,兴奋地仰起小脸,“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要不是宸睿哥哥偶尔会来找我,我都会无聊死。”她大声地向他诉苦。
爸爸肺癌住院,她天天回家都是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她好害怕,有时她更加愿意留在医院和爸爸待着,但爸爸总是将她打发回来。她从来不告诉他和宸睿哥哥晚上自己害怕得晚晚都哭鼻子,因为她已经十三岁了,她要学会坚强。更何况他们已经帮她那么多了,不能再麻烦他们,爸爸是这样跟她说的。
王子祈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起,因为最近祈哥哥也生病了。”这种温柔的声音他除了对小溪说过以外,不曾有第二个,这个杜宸睿太了解,也不觉得突兀。
“啊,祈哥哥你还好吗?要不要紧?”小溪紧张兮兮地对他上瞧下瞧,她现在最怕听见的就是生病之类的话,那会让她鼻子发酸,不需要酝酿就能哭上一整天。
“只是小感冒,现在没事了,不许哭。”王子祈难得的笑容惊现脸上,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去医院看你爸爸。”
“嗯!”小溪点头,然后三人向门外停着的轿车走去。
童嬅刚好这个时候扶着突然闹起肚子的童莉从别墅走出来,看着妹妹抱住肚子难受的样子,她有点没好气地数落她:“你这么大的人了,吃东西也不看看日期,那包牛奶已经过期差不多三个月了。”
童莉很无辜地抬起头来瞅她一眼,用小眼神抗议她的碎碎念。童嬅接收到了她的抗议,也就停止了对她的进一步教育。眼眸一抬,前面的三人让她顿时一愣,那个不是她上次撞到的男人吗?让她很失望的是,这次她依然看不见他的样子,因为他正背着她坐进车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她丢下“奄奄一息”的妹妹脚步快速跑了出去,可是来不及了,在她跑到车子刚才停放的位置时,车子早已驶出去老远。失落席卷大脑,她居然好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当童嬅领着童莉来到医院,急急忙忙将她交给医护人员后,她总算呼出一大口气,整个人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看了看时间,倏然想起应该打个电话给王梓,毕竟他今天放了她鸽子,怎么着都得质问一下他没有赴约的原因吧。
拿出手机拨出他的号码,在电话响起时,就在她不远处也有一个熟悉的铃声响起,接着电话接通,传入耳朵的磁性男声让她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去,站在前方不远处那个一手接电话一手插进裤兜里的男人不就是王梓吗?她站了起身,愕然地盯着他的背影。
王梓没有得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连忙怀疑地再唤:“童嬅?”刚才接起电话时,来电显示明明是她,怎么这会儿没声了?
“你往后看。”童嬅不想浪费电话费,直接叫他转身,切断电话就向他走去。
王梓纳闷着转过身来,就见她抿着唇朝自己走来。他收了手机,顿然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生病了吗?”童嬅一靠近就问,生怕他身体不适还隐瞒她。
“我没事,我陪朋友来的。”王梓笑得灿烂。隐藏在笑容下面的不安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现在最希望的是米朵这个时候不会突然出现。可事与愿违,他才这么想着,一阵急促的小跑就哒哒哒向他们这方跑来,童嬅转回身,就看见飞奔过来的米朵,而刚好看见她的米朵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两人大眼看着大眼一句话没说,最后是米朵首先不可思议地问:“童嬅,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童嬅的声音变得森冷,盯着她的视线也寒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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