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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正常的定义（第1页）

暑假的前一个星期，我基本都把自己锁在房内，写写作业，刷刷题，和可可聊聊天，和可可一起看小说、看动漫。母亲都是在工厂吃饭，我饿了，就吃泡面，有时候一天一包，有时候两天一包，廋了很多，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身体很轻，轻得像是踮起脚，就飞离现实，没有什么把我往下拉，就像我经常做的飞翔的梦一样。唯一出门，就是垃圾满了去倒垃圾。

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样生活很不正常，至少在母亲眼里是不正常的。但我其实很快乐，一个人感觉很安心舒适，有时和可可读到小说中有趣的部分，我一直思索的问题有人也在苦苦追寻，一直想说的话突然被人用最适当的语言表达出来，或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有趣观点，再或者是一些名人不为人知的一面，玄妙精彩的情节安排……如此种种，胜过和他人交往获得的快乐数十倍，且人会带给我失望和痛苦，书却少会让我失望，失望了也不会痛苦。

我和母亲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了，她每晚回来，我都反锁着房门，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搭她的话。

“李舒，听到了就回答妈妈一声。”母亲和往常一样在门外吼叫着。

我正坐在地板上，捧着《伊豆的舞女》和可可一起读，她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我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走，我两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李舒，你看哪家的女儿会像你一样？真是太过分了。”

母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把手被不停扭动着，发出“咔呲咔呲”的响声。

我捏着可可的手，越来越紧，生怕有一点缝隙她就跑了。

门和空气相互摩擦，发出怪异的鸣叫，门被打开了，母亲生气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钥匙。

我一回头，可可果然不见了，她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孤独和空虚快要把我淹没了。

“你干嘛天天锁着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母亲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整个人俯视着我，显得又高又壮。

我讨厌她这样理所应当的样子，“你答应我你会尊重我的隐私的，你这个骗子。”

“你怎么瘦得那么厉害，细胳膊细腿的，像营养不良一样，才回家几天，说了我早上提前整好饭菜，你起来热热也不要，每天尽吃些方便面。”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那么夸张行吗，把门关上，我要看书。”我很烦她这样小题大做。

“老师说你在学校里，成绩倒是正常，一直都是年级前十，可你这个学期，从来不和同学说一句话，而且没人排挤你，是你自己不理人。”

“那又怎么样？我把学习搞好，以后有工作，能养活自己不就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那么努力了，明明比所有人都讨厌生活，讨厌学习，可我已经努力活着，努力学习，可母亲就是不满意。

“你知道你们老师问我什么吗？问我你是不是心理不正常。”母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这估计是一个让她很丢脸的问题吧。

以大众的标准来说，我的确不正常，为了掩盖这个事实，我曾经活得多累，真实的自我都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了，直到现在我才接受了自己的不正常，我才说服自己，不正常并不是一个让人羞愧的贬义词。

“你也觉得我不正常吗？”

“你这样算什么正常？哪个正常人会像你一样。你听妈妈的话，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我突然感觉心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如果是任何人说，我都无感，可这样说的人是母亲，我突然又觉得，不正常是一个让人羞愧的贬义词了，我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枉然，等着我的是一个绝望的悲剧，我最希望理解我的人，把我当做怪物一样。

“从叶可可死后你就一直这样，我理解你难过，可你到底要难过多久，你也该恢复正常了吧。”

恢复正常？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我用手捂住耳朵，嘶吼道可没死！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和她说好了要永远一起生活，她要是死，一定会叫上我的，她没理由，自己一个去了，她刚刚还和我在这看书呢。”泪水夺眶而出，汹涌地流个不停。

母亲粗壮的手一把钳住了我的手臂，她的语气就像哄小孩一样，“宝贝，和妈妈去医院看看好吗？看看就行，他们不会逼你做什么的。”

“不要！”我咬着牙，气极了。

我已经在学校里忍受那些无聊束缚了，学着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东西，写语文作文的时候，写着自己一点也不信的话。为什么？连我的思想也不放过，这是我唯一的自由。我无法想象，自己变成热爱生活，变成追求真善美的傻子，那还是我吗？

妈妈使劲拖拽着我，“乖，听妈妈的话。”她的力气很大，把我抱起来都没问题。我把指甲抠进地板瓷砖的缝隙上，还是被她拖起，我又使劲用指甲抓着墙、抓着门，我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一切我能抓住的东西。直到看到我的指甲缝里，抠出血来，母亲才无奈放手。

“李舒，你那么犟干嘛？妈妈又不是害你！”母亲的好脾气，都被我磨灭了。

“我正不正常，凭什么要别人定义？我就爱这样，我又不违法犯纪，不伤天害理，甚至都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我为什么就不正常？我为什么就要改？”

我换上鞋子，走过房间、客厅，拿上钥匙。

“别跟着我，我只想去外面走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不想和你在一个屋子，你要是妨碍我，我就不活了！”我把门一砸，跑了出去。

隐约听到母亲说了一声，“外面下雨呀。”

我知道她不敢来追我，以前就是这样，如果她追我，我就会没影地跑，让她怎么都找不到。如果她不追，用不了一会儿，我就会自己回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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