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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重逢（第2页）

“这是我的错。”女儿的坚强独立令吕帛玉骄傲，也令他心痛，因为自己没有成为她们母女的依靠，才会养成了方宜的性格，“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我和她们分开了很久，没有好好照顾她们母女，才会让小宜太过要强。”

方慧静看到丈夫眼里的悲伤，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地微笑。自从方宜承认他的那天起，母女两人便不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三人约定重新开始，要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而这三年来的生活也却是如此，初时虽有不如意，但朝着同一个目标共同努力的一家人，终是和睦其乐。

吕帛玉得到妻子无声的安慰，也紧紧拉住妻子的手，看向妻子的眼里温柔如水。

万千惠看着这对老年夫妻间无声的温情，突然有些羡慕，她和高彦泽到了这把年纪的时候，是否也能像吕帛玉夫妇这样相濡以沫呢？

两个热衷绘画的人在一起聊天，总会少不了讨论专业话题。

话题从挂在客厅里那副万千惠很喜欢的“老街”开始，然后便衍伸为两个专业人士间的交流。所以，当万千惠接到高彦泽的电话时，刚好和吕帛玉在二楼的画室里讨论去年的一场展览。

高彦泽结束和客人的会面，发觉时间已然不早，说是吃午饭但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两人边吃边聊，午餐之后又是下午茶，差点连晚饭都要一块儿吃了。

客人离开后，高彦泽便马上打电话联系万千惠，得知对方在吕帛玉家中后，没有多想什么便驱车去找她了。

万千惠和吕帛玉在画室里聊得正酣，一通电话，两人才惊觉现在竟已是傍晚。万千惠是个有灵气有悟性的画家，吕帛玉喜欢这样的后辈，有心提点她，便又开口留她吃晚饭。万千惠自是高兴，一口答应了下来。

高彦泽到吕帛玉家时，听万千惠说已经答应对方会留下吃饭，顿时心头一沉，他本想带着万千惠去吃烛光晚餐的，可没想万千惠已经连同他的份一起答应了对方的邀请，虽然原定的计划被破坏了，不过看到万千惠高昂的兴致，高彦泽也只能忽略自己的那点不快。

不过，他那点点小郁闷在吕婷语的童言无忌中很快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岁的小女孩儿被打扮得很漂亮，高彦泽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可爱无比，他很少接触小孩，而且也从来没有特别想过孩子可不可爱这个问题，不过今天一对上小婷语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彦泽脑子里就冒出了“可爱”这两个字。

三岁的孩子其实会说很多话了，不过小婷语有些特别，她在家里是中文的语言环境，而出了家门则都是英语环绕，这令小婷语说的话总是中英参半、词不达意，如果只是一些简单的问候，小婷语还不会产生这样的问题，但若要她说上更多的话，就会语无伦次起来。

万千惠还在画室里和吕帛玉聊天，高彦泽只能在客厅里逗吕婷语玩儿，渐渐地便发现了小婷语语言上的趣事，牙牙学语的孩子说起话来本就没什么逻辑可言，加上小婷语特殊的情况，说出来的话，十句话里更有九句都变成了笑料。

高彦泽从来没想过孩子会是这么有趣的存在，以前只当孩子都是只会哭的鼻涕虫，从来没想过孩子也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多快乐，尤其小婷语对他也似乎挺有好感，腻在他的身边玩也不怕生。

“小婷语很喜欢你。”方慧静的话证实了高彦泽的猜测，“你应该也发现了，家里说中文而外面说英文的情况让小婷语学说话有些吃力，所以她不太敢和别人接触、交流。”

“为什么不让她只说英文？是她父母的意思吗？”高彦泽一边帮小婷语拼拼图一边和方慧静说话。

“也不算是，有一部分原因在我，我年纪大了，来英国时间也短，学英语没有年轻人那么快，在家里就不喜欢用英语说话，所以就变成了家里说中文，出门才说英语的情况。”方慧静一开始对自己令小孙女学说话困难还耿耿于怀，但方宜说本来就想让女儿从小说双语，才令方慧静释怀。

“小婷语很可爱，很招人喜欢，表达困难也只是暂时的，外国的孩子大多都是散养，很多孩子到了很大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高彦泽反过来安慰方慧静，而且他觉得能不能正确表达自己的意思完全不影响他对小婷语的喜欢，就像溺爱孩子的父母，无论孩子怎样都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

高彦泽为自己的想法愣了一下，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孩儿产生溺爱的情感。他不算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唯一一次对孩子产生期待也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若没有后来的事情，他现在也已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也可能会像很多盲目的父母那样，觉得自己的孩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个。

“呀！”小婷语的拼图被她蹭了一下，滑到桌子边缘，完整的拼图瞬间掉了一半，吓得她轻呼出声。

高彦泽马上回过神，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情。这三年来，他很少会想起方宜和孩子，有刻意也有害怕，每次想起那段荒唐的日子，心里就莫名地空洞，即使紧紧搂着万千惠也无法阻止这种空洞的滋生，所以他只能不去想、不回忆，像个懦夫一样逃避那段过去。

高彦泽把落到地方的拼图一块块捡起来，又重新帮吕婷语拼起来。方慧静见吕婷语乖巧地和高彦泽玩得开心，便放心地去厨房准备晚餐。

小孩的拼图很简单，图案清晰，组成也不复杂。每一片拼图都很大，组成后的图案是迪士尼的公主，色彩艳丽。吕婷语很喜欢，反复地摆弄也不嫌烦。

小婷语的身高站在茶几边上刚刚好，但对高彦泽来说，无论是蹲还是跪都有些吃力，于是他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让小婷语靠在自己身边，一边和她拼图，一边和她说话。

方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茶几旁边一大一小在拼拼图的背影。

看到屋外停着的陌生车辆时，她就猜到家里应该是来了客人。父亲是知名画家，家里有客拜访是常事，方宜也没有多想，不过有客人会坐在地上和小婷语一起玩倒是她第一次碰上。

“小婷语，妈妈回来了。”方宜挂好外套，走进客厅就笑着唤玩得认真的女儿。

闻言，小婷语抬头看向了妈妈，而高彦泽也抬头看向来人。

四目相对之下，两人均是震惊不已。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是她！

吕婷语已经放下拼图绕过茶几跑向了方宜脚边，可方宜此时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高彦泽震惊到不知所措。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彼此，不说话，不动作，不闪躲，直到吕婷语奇怪妈妈今天怎么没有给她“亲亲”而拉扯方宜的裤脚，方宜才勉强回过心神，蹲下身子拥抱女儿，并且按照每天的惯例，亲亲女儿肉肉的小脸颊。

方宜的视线一移开，高彦泽就感觉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涌。三年前的事情好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回放起来，初时的争吵，和睦的同住，最后的背叛……他该愤怒的！重新见到背叛自己、欺骗自己的人，高彦泽告诉自己应该愤怒，然后冲到那人面前，兴师问罪！

可是三年前怀着孩子的方宜倒在地上呼痛的画面在此刻却异样清晰，高彦泽又感觉自己根本愤怒不起来了，他好想完成那时候没有做的事情，问她有没有事，问她严不严重，可毕竟今非昔比，三年时间，他的关心已经太晚，而那时的孩子都可能已经会满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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