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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闲情话日常（第1页）

熙佑三十五年，暮春。

“小姐真漂亮！”千杏咯咯地笑着，为铜镜中那位倾国倾城的佳人戴上了一支珍珠步摇，挽起了她最后的一缕青丝。

“好了，这就数你嘴甜还不成，下去吧！”晚云喝了声，嫌千杏手上的动作慢了些，这就把她赶了下去。

“是，晚云姐姐！”千杏甜甜地笑着，乖巧福礼，蹦蹦跳跳地就下去了。“这丫头，就是没个正形儿！”晚云在一旁看着千杏天真活泼却一点都没规矩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恨恨道，“得了，入府时候嬷嬷教的那些规矩，这小妮子全给奴婢送还给嬷嬷了！”

“好了，晚云啊，你也就由着这丫头去吧。”若可卿望着只有十岁的千杏的背影，淡淡笑着叹了口气儿，“这身边没有这么一个闹腾的小妮子，都觉得无趣了呢。你也别太苛责她们这批新来的丫头了，不懂规矩，日后总会好的。”

“小姐！”晚云跺脚，愤愤不平道，“就您惯着她们！”

若可卿眼中一丝幽幽的波光流过，嘴角一勾，好看得如同一朵盛开的圣洁雪白的梨花儿，“要不是入府的时候我拦着她们，你和晚露都成了‘晚云姑姑’和‘晚露姑姑’了。”

“……”晚云羞恼，干脆红着脸儿直接就不说话了。

“好了，随我去瞧瞧弟弟吧。”若可卿想到她那粉雕玉琢的弟弟，心中暖流缓缓淌过，上一世她那未出世的弟弟，在这一世，她终于是和他尽了一世姐弟缘分。临走前，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桌上那一沓厚厚的信纸，又是顿了顿，却也只是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晚云见此，也未觉奇怪，只是一笑，便跟在若可卿身后，陪着她去了。

四年了，御奉青，你就这样狠心抛下我一个人。

寥寥几封信件，就算打发了我么。

若可卿心中一抹浓浓的酸涩掠过，吸了吸鼻子，强行压抑住那股即将要冲出眼眶的泪水。

她已经十二了，再过几个月就快十三的年纪，早就已经适应了这个角色，不，应该说是平静了她自己。四年了，他已经离开她四年了，听那些个小道消息说，战时已经快要告捷，每个月都能按时收到他寄来的信件，或许是报平安，或许是倾诉衷肠，或许是告诉她战况如何……准时在每个月初五那天送来一封信，信尾永远有他漂亮的落款和那两个专属于她的字，念卿。看着那一封封略略发黄的信纸，一道道豪气的属于他的笔迹，无时无刻，就像他好像在自己身边一般，给自己勇气。

战事，终于要告捷了吗……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叫她等得好苦。

这样子惆怅思念的感受，若可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上一世的她，爱得很苦，最后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叫自己不再愿意敞开心扉去面对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宁可把自己封闭起来，这样就感受不到心痛，只是寂寞和孤单的滋味，每每尝及，都不甚好受。

四年，看起来多短的时间。一个女孩，就这样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现在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望南侯府的世子家也出了一个小美人，就是当年被众人所赞颂成小巾帼的云卿县主，还是个庶女。这京城响当当的名号也就打起来了。一个庶女，能如此出名，也是个奇迹。

再看铜镜中的人儿，浑然天成，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哪怕还未盛放，却也有了倾世的美丽和迷人的香气。尤其一双璀璨灵动的星眸，举手抬足间的灵性晃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实则看来，同少女一起改变的，还有望南侯府的内部，这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余氏经历上一次的林姨娘秋姨娘双双滑胎一事，早已经被废，贬入了庵堂，余生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剃了发做了姑子。若可卿的猜测没有错，那刘厨子早就和若可瑜串通好了的，一口咬死了余氏，咬得她即使冤枉也毫无可以辩解之地——毕竟在望南侯府里，有动机和能力去谋害姨娘的人，也不过就尔尔，她可以说是最重大的嫌疑人之一，这不，人证一出，也就是个差不多定死了的局。

当然，若可卿还是在后头推波助澜了一把，也算是送了余氏上路。若霖知道她会岐黄之术，因此对于她发现了秋姨娘燃的香中混有了不少剂量的麝香一事毫不怀疑。间接点出了这一点，又是又哭又闹的，况且这刘厨子为了死死咬住余氏不放，保住若可瑜，更是有心再往余氏身上泼了污水。

这罪名可就不单单是谋害小妾和子嗣的罪名了，还是双倍的。

若霖早就对自己的这个夫人不喜了，当时就气得几乎要发狂，失去了理智，让人狠狠打了余氏二十板子，用管家不当，毒害多名小妾，谋害多名子嗣的罪名废了她的夫人之位，强行给她落了发当了尼姑，直接送上了山上的庵堂，永远不得出。这下若可怡和若可瑜再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嫡女了，她们现在的身份就是罪妇之女，连个下人都能踩到她们头上。若可瑜是个沉得住气儿的，再加上身后有魅影的支持，也就没吭声，安安生生在自己的房间里过日子；而那若可怡，自然是大闹了好一通，又再次被若霖给禁足，这才安分了下来，听说心中仍有不甘。

老夫人不是没想阻止过，只是事情的一切太过突然，她又被若霖吩咐要“好好静养，不需要插手府中事务”为由给变相禁止了参与此事的权利，同时也是削了她的掌府之权。这对李氏的打击不小，废了她的棋子，还断了她掌控若可卿的路，也是一下子就让她一病不起，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若老太爷若攸亭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反正年事已高，所有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给儿子处理，也由得他的夫人就这样闹腾去吧。

后来，若可怡到了待嫁的年纪，最后也是如愿以偿嫁入了“皇家”，只不过怎么听怎么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她嫁给的是淄浏王的二儿子，一个异姓王的庶子。这身份，配上若可怡的身份，也不算低了。毕竟，人家早就不是什么侯府世子的嫡女了。听说，若可怡出嫁了还不安分，天天在人家王府大闹，也算是丢尽了侯府的脸面了。顶撞刁钻婆婆，与夫君的小妾争宠，反正是怎么丢脸她怎么来。

这么一来，若可瑜也已经及笄，十六了，只是一直待字闺中，未嫁。每回若霖想要给她指亲事，都会被她用莫名其妙的事情给推拖过去，日子这么一天天下来，若霖也就淡了这份要给她说亲的心，由着她就这样待着了。反正自打她不再是嫡女身份，也没有人再上门提亲了。反正她也不过就一直在自己的闺阁里待着，愣是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若可卿也就不去考虑她整天窝在那里想什么了。

秦荀儿伤好后，继续在暗中保护着若可卿，这四年里，一共躲过了两名刺客的袭击和一名偷儿来入室盗窃的事件。目标直指——圣旨。

若可卿可以感觉到，这份圣旨在她手里握着的时间越长，越危险。时间在流逝，身边的威胁也越来越多。李氏尽管没有了掌府之权，但她还是可以和外界通信，可以时时刻刻向贤妃等人汇报自己的动向，因此每每自己入宫赴宴，不出意料总是可以看见龙子钰朝着自己用一副翩翩君子的形象对着自己笑的模样，以及贤妃拉着自己的手亲昵地问这问那的情景。每次经历这样的戏码，她的心里就一阵泛酸水，想要恶心作呕。

看上去，她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也是难了。

……

“泓儿，想不想姐姐呀？”若可卿宠溺地点着宝贝弟弟的小鼻子，看着他咿咿呀呀地学语，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快乐，因为眼前这个胖乎乎的小粉团，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

“泓儿想……姐姐。”若天泓咧开嘴，笑了，口水滴滴答答，大大的笑印到了若可卿的心里。一声“姐姐”，仿佛要融化一切冰雪，直直地暖到人的心里。

这就是若可卿已经两岁半的弟弟了，现在若霖唯一的一个儿子——若天泓。秋氏也是在若可卿的精心调养下，身子渐渐才从小产的阴影里恢复过来，足足调养了一年多，这才好不容易又怀上了这么个小家伙。新生命的诞生以及侯府世子长子的身份让这个小粉团一出生就注定了备受瞩目以及明枪暗箭的发生。若可卿在秋氏怀他的时候，饮食起居又发现了有不妥之处，这一胎也是怀得凶险，不过最后还是成功挺了过来。经历了多灾多难的孩子才能日后生得顽强，这是若可卿给秋氏的说法。

现在后院是柳姨娘当家。柳姨娘是若霖的第一个妾室，是在余氏过门之前就已经有了的通房，生了大小姐之后便无欲无求，不争不抢的性子也让若霖对她放了十万个心，因此暂时没有主母的情况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她来打理。

讨好若可卿，还是真的执行主母权利，这个若可卿也不想去多猜，因为牙婆子带来了一批新的丫头时，柳氏便让她第一个挑了。她也没多客气，便从人堆里挑了四个看上去老实的，并且机灵些的丫头。千杏，千鹤，千灵，千芊，四个跟她年纪都差不多的小丫头，倒是给这清苑也带来了不少的生气，尤其是这最小的千杏，才十岁的年纪，天真活泼，虽说有时口无遮拦，却也是清苑里欢声笑语的主要来源之一。

就这样，生活还是在继续。

只是什么地方，有一双眼睛，早就久久地注视了这里许久。那样幽深嗜血的光芒，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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