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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ldo;谢少爷回转了。&rdo;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在他耳侧如呜似咽，石头睁开眼，只见小镜湖中的水浪忽然无风自动，击石而起，腾挪数丈，化作一个女身男相的高大水人。

&ldo;水娘！&rdo;石头一见到&ldo;她&rdo;，便立刻哭道，&ldo;我动不了，要摔下去啦！&rdo;

那&ldo;水娘&rdo;忙张开手臂，迎面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石头，软声在他耳边问：&ldo;谢少爷怎么是这样回转的？身上可是不大爽利？&rdo;

一双大掌沁出的水珠浸湿了石头的衣服，石头也没在意，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在水娘冰冷柔软的怀抱里，哭着抱怨：&ldo;水娘，燕赤城把我欺负惨了，他定着我不让我动弹，外头人人都能踩我一脚！&rdo;

&ldo;你啊是又做错了什么事体？&rdo;水娘温柔地看着他，眼波中荡着湖水，&ldo;主人不会无缘无故罚你。&rdo;

&ldo;我才没有！&rdo;石头嘟囔着嘴撒娇道，&ldo;水娘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最听话了，能不能帮我解开这个定身咒，下次回来我给你带点凡间的小蝌蚪玩儿。&rdo;

水娘面色一怔，为难地看着他：&ldo;可这是主人的咒……&rdo;

&ldo;你别告诉他，我就停一会就走。&rdo;石头忙道，抿了抿唇终是没忍住，骂道，&ldo;燕赤城就是个乌龟王八蛋！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后尽出阴招，他那些徒子徒孙还把他当神仙拜，一个个都是瞎了眼睛！&rdo;

&ldo;你勿要这般讲。&rdo;水娘赶紧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ldo;谢少爷，你的脸色勿太好，怎么弄着了这么多的泥巴？头发乱蓬蓬，且勿要急着走，让水娘帮你好好洗洗。&rdo;

&ldo;洗不得洗不得！&rdo;石头忙道，&ldo;要撞见那乌龟王八蛋我还指着它赖账呢，水娘你先帮我把咒……&rdo;

&ldo;什么乌龟王八蛋？&rdo;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忽而响起，直听得石头背上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来，&ldo;你又欠了什么债？&rdo;

&ldo;主人。&rdo;水娘轻轻地搂着石头，挪向岸边，将他放在地上，目中不无担忧，&ldo;您和谢少爷这是怎么啦？&rdo;

&ldo;哪，哪来什么谢少爷，&rdo;石头僵道，&ldo;我就一路过的乞丐……&rdo;

&ldo;你路过水崖洞乞讨，从山上掉下来，摔在了这里？&rdo;燕赤城长身玉立，背负双手，徐徐迈步上前。与在天神庙显圣之际不同，他白衣黑发，未曾束冠，一头黑如油墨的长发笔直地披在身后，发尾垂至地面，如吊悬在白石崖间一道飞瀑，&ldo;然后对着我养的灵物喊什么&lso;乌龟王八蛋&rso;、&lso;赖账&rso;？&rdo;

桃源仙君的声音并不如传闻中那样近人情，倒似刀剑颤鸣时的低响，萧杀沉冷，有负于桃源之名。不知是不是仙人的缘故，又或许是山崖间雾气太深，他这一身雪光墨影像是会发光一般，远看如一柄笔直的锋刃，映得四围寒光熠熠。

石头只觉得有些刺眼，他尴尬地垂下眼，满肚子的牢骚粗话都咽进腹中，最终只小声说了句：&ldo;对不起。&rdo;

&ldo;为什么道歉？&rdo;鸦黑的锦靴停在他眼前约五米开外。

&ldo;我，我不该骂你。&rdo;

&ldo;还有呢？&rdo;

&ldo;我我我……&rdo;石头快急哭了，忙看向一旁的水娘。

水娘长眉微微垂着，忧心地看着他，启唇道：&ldo;主上……&rdo;

&ldo;你别护着他。&rdo;燕赤城冷道。

水娘一怔，身形一软，哗啦啦幻化成涓涓水流，漫回了小镜池。

芳草宜人的湖畔只剩下石头和燕赤城，石头像被插在地里一般直愣愣杵着，眼睛看着地面，眼皮子垂得几乎要闭上，仿佛这样燕赤城就看不到他的脸。

两人僵持许久，燕赤城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松松握着一张锦帕，去擦他的脸：&ldo;怎么弄得跟个小花猫似的……&rdo;

石头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跟抽了骨头地软了下去，他脚下一滑，惊道：&ldo;我能动了？&rdo;

&ldo;方才就给你解开了。&rdo;燕赤城扶住他的腰，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ldo;不许动，给你擦擦脸。&rdo;

&ldo;你，那个，&rdo;石头被迫偎着他的胸膛，手指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料，小声问，&ldo;你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又要做些什么，那种那种事吧？&rdo;

燕赤城没理他，只是拿沾湿了的帕子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擦拭，靠近眼角时他触及燕赤城冰冷的手指，像小动物一样哆嗦了一下，拉着燕赤城宽大的外袍就往里躲，活像只被苍鹫盯上的野兔。

&ldo;怎么还是这样害怕？&rdo;燕赤城缓缓道，他的声音如同平静的湖水，纵使相熟多年，同居同寝，也听不出喜乐，辩不出情绪，&ldo;我又不会吃了你。&rdo;

我看你会。石头心道，一抬头便对上燕赤城正俯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背着光，那双眼里瞧不见一丝绿色，而是盘旋着旋涡一般的深黑，果真像是会吃人。

&ldo;别擦了，我还要回去。&rdo;石头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ldo;成么？&rdo;

燕赤城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话，手中沾了泥污的帕子丢在溪水中，又取出一条来，沿着眼窝、鼻翼、唇边，勾线刻画一般描摹，一直到滑到脖子，直擦得他整张脸上不留一点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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