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东替自家三爷高兴,公主夫人终于召驸马侍寝了。啊,不是,是圆房。“三爷,时辰到了。”长东提醒正在书房作画的蔺启。蔺启回来后,情绪不高,一直在作画。长东偷瞄了一眼,好家伙,三爷画的是公主夫人,好像是坐在马车里抱着一袋糖炒栗子,吃得一侧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可爱的小松鼠。一道黑沉的眸光射过来。长东赶紧垂了眸子,咽了下口水。三爷昨夜通宵作画,画的也是公主夫人。三爷这是有多稀罕公主夫人呀,一天画一幅。修长如玉的手将画笔搁下,蔺启垂眸欣赏了一遍画稿,想起魏灵筠吃东西时可爱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勾起。起身,走到铜盆前,洗净双手,擦干。临走前,蔺启交代了一声:“不要让人进来。等画晾干后,收起来,放到画缸。明日一起拿去裱褙铺子,你守着师傅装裱好,不要给人看了去。”长东答应着。垂眸数了数画缸里的画,一共三幅。院子里已经掌灯。蔺启沿着东边抄手游廊,来到上房。外面依旧寒风凛冽,吹得廊庑下的灯笼直晃悠,灯下的红穗子左摇右摆。门内立着的二等丫鬟听见脚步声响,忙打起厚重的挡风帘子。蔺启抬步入内。犀利黑沉的眸子扫视一圈西次间,常宁抱着玉包儿,坐在罗汉床上,喂它吃小鱼干。林嬷嬷并四大婢女都立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常宁。”清润低沉的嗓音唤道。常宁懒得看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林嬷嬷等人忙福身:“驸马。”常宁把玉包儿交给冬青,在摆满各色菜肴和美酒的黄花梨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旁坐下。“驸马坐。”常宁语气淡淡。蔺启在常宁对面坐下。墨黑深沉的眸子看着常宁。暖黄的灯光下,蔺启的面容如上好的白玉细腻无瑕,经得起死亡凝视的俊美五官,神色平静如水。林嬷嬷含笑给两人斟了酒,“天寒,公主,驸马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常宁拈起酒杯,冲蔺启举杯。蔺启眸光轻闪,这酒添加了助兴的药物,她难道不知道吗?她不是说做个样子么?“你确定要喝?”蔺启低沉道。常宁眨了眨鸦羽眼睫,她没有领会蔺启的意思。前世她和他之间也只有一晚,她只记得那是销魂蚀骨的一晚,并不知道除了情爱的滋润外,还有别的东西在催化。以为他不想喝,常宁并不勉强。“哦,你要是不想喝,也可以不喝。”常宁说着,自己喝了一口。酒香醇厚,也颇有后劲儿,有些微微的上头。蔺启眸色幽深,抻着广袖,拿起筷子,沉默地吃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饭后,两人坐在罗汉床上对弈。三局,都是蔺启胜。“不行,蔺阳和,都是你赢,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不来了。”常宁醉意上头,便有些任性,支着脸,噘嘴娇嗔。蔺启深深沉沉地看她一眼,低沉道:“再来一局,让你三子。”“嗯。”常宁终于赢了一局,笑起来。蔺启也笑。笑容很淡,但眼睛很黑很亮,眼角微微上扬。窗外夜色如墨,常宁有些困了,便先去浴房沐浴,她包着湿发走了出来。她穿一身雪白缎面中衣,和成亲那晚穿的不同,不透,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她的玲珑身段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夏然帮常宁绞干头发。蔺启取了换洗的中衣,去浴房沐浴。不多时,蔺启便湿着一头如墨长发走了出来。常宁半眯着桃花眼眸,看了那人一眼,软声道:“蔺阳和,你要不要夏然给你绞头发?她手艺很好的,你试试?”夏然红了脸,余光看着驸马高大挺拔、劲瘦结实的身躯,心头一跳。“不用了。”蔺启黑沉目光扫过来,见她躺在支摘窗下的贵妃榻上,光裸着一双洁白如玉的小脚丫子,喉结一滚。他从西次间的博古架上取了一本书,搬把圈椅,坐在镏金鹤擎博山炉旁,借着香炉散发出来的热气熏干头发。修长手指执着书卷,精亮的眸子定在书页间。常宁迷迷糊糊觉得有些冷了,趿拉着缎子鞋,打着呵欠:“我困了,先睡了。你也早点安寝罢。”说着,钻进拔步床,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很快,便睡着了。夏然悄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屋子里烧着地龙,温度比室外高,蔺启坐了大约半个时辰,头发便干了。他瞅一眼床上的人,把自己包成一条蚕蛹,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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