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屿宁脸上闪过短暂的惊讶,转瞬即逝后没再追问沈乔予这样做的理由。她挤在宋屿安的身边坐下,声音里是听得出来的疲惫:“在这坐多久了?怎么不进去?外婆她还一直念叨你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回来了又有什么用,他们总是念叨的,永远是我最怕听的”宋屿安低声呢喃,苦笑完了又侧过头去看她,“熬夜了?”“嗯,和妈交替着看护,想让她多休息会,我就负责守夜了。”原本青春靓丽的姑娘此时却蓬头垢面,这不是仅仅几个夜就能熬出来的模样。宋屿宁正遭受着极大的精神压力,这比单单熬夜更耗人心神。“你今晚和妈一起回家去,我留在这里。”宋屿宁没推脱,利落地点了点头。宋屿安望望护士站上方高悬的科室分类,耳鼻喉科。不是肿瘤科。这么看来,大抵在明面上还是按照普通病症在治疗的。他问宋屿宁:“外婆的病情她自己知道多少?”宋屿宁摇头:“我们没说。但她心里大概都猜得到。症状、用药、日渐多起来的各种复杂的检查,还有她提起过很多次想回家最后还是被驳回的要求都很明显了,只是大家都彼此隔着最后一层窗户纸没说破而已。我们外婆当年可是做老师的呢——她什么都清楚。”宋屿安眉心拧在了一起。他无法设想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突然被置于这种生与死只差毫厘的地方,每天听到的话都是宽慰的,却猜不透那些话下藏着的那一个期限落在哪一天到来。躺在病床上闭上眼是黑夜,睁开眼却未必能见到下一个白天。看不到希望,是最绝望的事情。他喉结一动,口中有些干涩:“治疗方案呢?现在到哪一步了?”“到了晚期都是续命,区别无非是续长还是续短。保守最多三个月,如果放化疗效果不错,或许还有两三年只是担心外婆上了年纪,很有可能一个疗程都还没做完,就”宋屿安凝眉:“妈的意思呢?”“她害怕冒险,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彻底放弃,”宋屿宁头依旧垂着,“她很煎熬,可又很少和我聊起这些所以我觉得,她是在等你回来,只是和过去的很多年一样,开不了这个口。”宋屿安似乎明白了些安宁的苦楚。谁都知道癌症前面加上“晚期”这样的定语,无异于被提前宣判了死刑。离去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宣判不过是让人学会接受别离。积极的治疗方案无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盼头,让那一天到来的日子被无限向后推迟。在不停的延迟中,可以制造一个说服自己的假象——总有抗癌成功的人,或许这个期限延着延着,就会消失于未来的某一天,也说不定。这样的盼头,人们都喜欢给予一个过分伟大的称呼,叫“希望”。那些为了治疗而承受的所有痛苦,无非都是为了撑起这样的一个“希望”。而换到外婆的身上,原本是希望的东西却因为过高的年纪而变成了一场赌博。筹码不是未来所剩的日子,而是当下尚且弥留的时分。坐庄的人是安宁,她坐在赌桌上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自己亲生母亲的性命。想当然她是不甘心保守治疗的。医生给的三个月时间,只少不多。人的寿命被量化成了沙漏,眼睁睁看着剩下的部分越漏越少,却没有任何补救的余地。宋屿安暗叹人果然越成长越无情,儿时被外婆一手带大的那些年被过往的岁月冲得淡了,他甚至想象不出若有一天外婆真的走了,他自己会有几分的伤悲。可若是把对象置换到安宁的身上,他又一下想得明白。亲情、爱情、友情,无论是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纠扯总是耗人心神的东西。时间越久,人的眼界越狭隘,最后便只看得见自己眼前的东西,顾不上其他了。若说朋友,是因为时浚回国见了面才重新密切地联系起来;再说爱人,沈乔予和他渐行渐远了,他才能将目光放在下一个更好的傅凌清身上;而或许亲情也是不二的道理。父亲走后,安宁和宋屿宁两个已足够他牵挂,而外婆与他之间的那根无形的线,亲缘和孝义依旧,却不再能牵动他的神经了。尤其是当他意识到,从他抵达医院的那一刻起,每一次心痛、每一次皱眉,都是在心疼安宁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正在遭受的痛苦而间接承受的一切。曾祖父和曾祖母都算是寿终正寝,一生从未经历过任何病痛,在某一个平静的清晨安静地离去,再也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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