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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第1页)

这发生在我们还真实地活着的年月里。三月,白雪的世界,即使不是纯白。这里从不会只剩白色,不论下了多少雪,哪怕天空和大海冻在了一起,寒冷穿透梦想安家的心脏深处,白色也从未赢过。雪一落下,悬崖峭壁就会把白色撕裂,它们黑如煤炭,突兀地出现在白色的世界里。男孩和巴尔特走出村子,黑色的悬崖兀立在他们头上。那村庄是我们的来源和归宿,是世界的中心。世界的中心,这种想法可笑而又令人自豪。他们轻松地走着,年轻的双腿,燃烧的火焰,但他们也在与黑暗赛跑。这样说或许是恰当的,因为人类生活就是一场与世间的黑暗、背叛、残酷、怯懦永恒的比赛。这比赛经常显得如此无望,可我们仍然在跑,与此同时,希望也继续存在。当然,巴尔特和男孩只想超过天黑或暮色,把它击打在小屋前。渔民的小屋。他们有时并排着走,目前来看这样再好不过了,因为并排留下的足迹标示着团结,可以让人生不那么孤独。

不过,他们所谓的道路通常只不过是一条蜿蜒狭窄的小径,如同雪地上冻僵的蛇。男孩只能紧盯着巴尔特的鞋后跟、他背上的皮袋、他乱蓬蓬的黑发、他宽宽的肩膀上稳稳立着的脑袋。他们有时要穿越满是石头的海滩,从崖壁危险的山路上爬过去。最难走的是“不可逾越之地”,那里有一条固定在岩石表面的绳索,上方是陡峭的山崖,下方是矗立着的石壁、汹涌的绿色海洋,还有一条三十米长的瀑布。山崖插入空中,差不多有六百米高,山顶云雾缭绕。一边是大海,一边是险峻的高山,实际上这就构成了我们的整个故事。当局和商人或许会掌管我们困窘的日子,但山和海掌控生命。它们是我们的命运,或者说有时我们会这样认为。倘若你几十年里都在同样的山下醒来和睡去,倘若你的胸膛曾在我们的小船上随着大海的呼吸一同起伏,那么你肯定也会有这样的感受。几乎没有什么能比晴好的白天或澄明的夜里的大海更美了,此时海在做梦,梦中洒满月光。然而,大海在掀起高出小船几十米的巨浪时一点也不美丽,再没有什么能比此时的海更让我们憎恨了。巨浪砸到船上,我们就像快要淹死的小兽一样。然后一切都平等了——烂人和好人,巨人和矮子,幸福的人和悲伤的人。叫喊,一些疯狂的手势,之后就像我们从没存在过。死者下沉,血冷却,回忆化为虚无。鱼游过来,撕咬死者的嘴唇和肩膀,那嘴唇昨天还在亲吻和说出意味着一切的话语,那肩膀曾扛起最年幼的孩子。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它们沉在了海底。海洋是冰蓝色的,从不平静,一个呼吸着的巨物。大多数时候包容我们,然而有时不会,于是我们被淹没。人类的历史并不十分复杂。

今天晚上我们肯定要出海。巴尔特说。

他们刚刚穿过“不可逾越之地”,绳索没有断,大山也没有掷下石头杀掉他们。他们一起俯瞰大海,又仰望天空,在那黑暗来临之处,天空不再是无边的蓝色,空气中有夜晚的气息。对面的海滩更难辨认了,它仿佛已经向后退去,正在沉入远方;这片海滩从海边到沙丘几乎都是完美无瑕的白色,一如它那象征着冬天的名字——白色海滩。

是时候了。男孩回应道。他走得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距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们在德国面包店喝了咖啡、吃了蛋糕,停留了三次之后艰难地走出了村庄,在雪地里跋涉了两个小时。他们的脚湿了,当然会湿。那些年里我们总是湿乎乎的,死亡会烘干他们。有人抱怨时老人就会说。老人有时什么都不懂。男孩调整了他的袋子,里面沉沉的,装着各种必需品。巴尔特没有动,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男孩,打口哨吹出一段模糊的旋律,看起来一点也不累。妈的,男孩说,我喘得像条老狗,你却好像一步路都没走。巴尔特用他南方人的棕色眼睛看着男孩,咧嘴笑了。我们有些人的眼睛是棕色的。渔民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几百年来一直如此,因为大海是座宝库。他们来自法国,来自西班牙,很多人都长着棕色的眼睛。一些人会跟某个女人把眼睛的颜色留下来,出海,回家或淹死。

对,是时候了。巴尔特表示认同。他们上次出海打鱼已是半个月之前了。先是狂风从东南方席卷而来,下了雨,躲过了落雪的地面被雨水打湿,满是泥泞。接着风向变了,刮起了北风,大风带来了肆虐多日的暴雪。暴风、雨、雪,连续十四天,海面上一条船也没有,鱼暂时避过了人类,躲在宁静的大海深处,风暴无法到达的地方,到过那里的只有溺亡的人。关于溺亡的人可以讲出各种故事,至少可以说他们不会抓鱼。他们实际上什么也抓不住,除了海面泛漾的月光。整整两个星期,由于天气的原因,有时人都无法走出屋子去另一间房屋。呼号的大风抹去了四面八方的所有景物,抹去了天空、地平线,甚至时间本身。太久了。自从修补好需要修补的,拴好鳕鱼鱼钩,放下钓线,放下与心灵和情欲有关的东西之外的一切纠缠,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会有一两个人在海滩游荡,寻找能当鱼饵的贻贝。有人利用这段时间制作东西,修补防水服,但是被束缚在岸上的日子会很长,会延伸到无尽。最容易忍耐的等待方式就是打牌,不停地打下去,只在需要上厕所时才站起来,蹒跚着走到大风里,在海滩上的礁石间解决问题。可是,有些人太懒,也可能内在不够美好,他们并不想费事走下海滩,而是直接把屎拉在屋子附近,然后在回到屋里时对看门的说:交给你一项任务,伙计!男孩就是看门的,必须把屋子周围打扫干净。他是最小的、最弱的,在摔跤比赛中谁都打不过,于是这个工作就被派给了他。生活通常就是这样的,那些不够强大的人不得不去清理别人拉的屎。

两个漫长的星期,等到天气最终好转时,世界就好像又回来了。看哪,天空就在那里,所以它是真实的、是存在的。地平线也是真实的!昨天,风暴的威力已经减弱了很多,他们能去清理登陆处的石块了。他们往下爬到那里,从两座房屋中出来了十二个人,两队船员,忙着搬开被大海抛上岸的大石头。下面的卵石让他们站不稳脚,蹭破了皮,直流血,他们在湿滑的海边干了六个小时的活儿。这个早晨风从西方吹来,虽然不大,但是刮西风的时候常常会起浪,因此不能出海。看着海浪泛起的泡沫和远处似乎平静得适合航行的海水,真是让人感到羞愧甚至屈辱。不过,想到鳕鱼会在西风中躲起来,会消失不见,人的脾气也就平和了,而且这也为大家进城提供了很好的理由。渔民们成群结伙地离开房屋,海滩挤满了人,山边也尽是在攀爬的人。

巴尔特和男孩有时会瞥一眼前面的人群,从而调整自己的速度,离人们更远而非更近。最好就是只有他们两人结伴同行,他们要谈的独属于他们的东西太多了——诗歌、梦想,那些让人彻夜不眠的事情。

他们刚穿过“不可逾越之地”。从那里走回到渔民小屋大约需要半小时,路途中大部分是多礁石的海滩,海浪拍击着那些礁石。在下山时他们停了下来,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遥望十多公里外的远方。在峡湾的尽头,在对面的白色海滩,冰冷的蓝色大海不耐烦似的翻滚着。雪从来不会从这里彻底离开,没有哪个夏天能完全让雪消融。然而,只要是能形成海湾的地方,就会有人居住;只要是能接近大海的地方,就会有一座农场。在仲夏,农场周围的小片田野会变成绿色,浅绿色的草地延伸到山边,黄色的蒲公英在草地中闪着光。而在东北方向更远的地方,他们看到更多的山峰耸入灰色的冬日天空:斯特兰德斯山(Strands),世界的尽头。

巴尔特放下袋子,拿出一瓶黑死酒,两人都喝了一大口。巴尔特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左边,直接看着大海,深深的、幽暗的大海。他丝毫没有想到世界的尽头和永恒的寒冷,而是想起了黑色的长发,它是怎样被一月初的风吹拂过她的面颊,世间最珍贵的那只手又是怎样把它捋到一边。西格瑞特,巴尔特默念着她的名字,内心颤抖了一下。男孩追随着朋友的视线,也叹了一口气。他想在人生中有所成就,学一门语言,看一看世界,读一千本书。他想寻找事物的核心,不论那是什么,他想找出是否会有核心。但是有时,在艰难的出海捕鱼结束后他会浑身僵硬酸痛,在牧场劳作十二个小时后他会又湿又冷;也有时他心事重重几乎无法振作,这时是很难思考和阅读的,那么要抵达核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刮着西风,他们头上的天空慢慢变暗了。

他妈的。男孩脱口而出。他站在那里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巴尔特已经开始走下山坡了。风在吹,大海在翻腾,巴尔特一心想着黑色的头发、温暖的笑声、比六月晴朗夜晚的天空还要蓝的眼睛。他们来到了海滩上。他们爬过大块的礁石,下午越来越暗的天色压在他们的心头。他们继续前行,在最后几分钟里加快了步伐,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渔民小屋。

这是两间新建的带阁楼的房屋,就在高于登陆处的地方。两条长型六桨渔船倒扣在海滩上,被缆绳牢牢拴着。在房屋旁边,狭长的礁岩一直伸向海里,因此在那里上岸很容易,但是礁岩遮挡住了主要的渔民小屋,它们距离这里的行程大约是半小时。那边总共有三四十间小屋,超过一半都像他们的一样新,也盖了睡觉的阁楼,但是也有很多屋子是早先留下来的,只有一层,船员们睡觉、拴鱼饵和吃饭都在同一个地方。三四十间屋子,或许是五十间,我们已经记不清了,太多的事情都已被遗忘,被混淆:我们也已经渐渐学会信赖感觉,而非记忆。

该死的,除了广告什么都没有。巴尔特抱怨道。他们进了屋,上了阁楼,坐在床上。共有四张床、六个男人和一个管家——一个负责做饭、拿木头烧炉子、打扫卫生的女人。巴尔特和男孩头对着脚睡觉,男孩有时会说:我跟你的脚指头一起睡。但他能做的只是转过头去,脸贴着朋友的羊毛袜。巴尔特长着一双大脚,他把腿翘起来,抱怨说,全都是广告。他说的是村里的报纸,每周一期,每份四页,最后一页经常满是广告。

巴尔特把报纸放到一边,他们把袋子里的每件东西都掏了出来,让生活值得过下去的就是那些东西,此外还有红润的嘴唇、梦想和柔软的头发。红唇和梦想是不可能被装到袋子里背进一个渔民小屋的,这样的东西买都买不到,虽然在村子里有五间商店,到了仲夏,一切都在最佳状态时,商品会琳琅满目。人们或许永远不可能买到最有意义的东西,不可能买到。当然不可能,很遗憾。然而从正面说就是,感谢上帝,这些东西买不到。巴尔特和男孩清空了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摆到了床上。三份报纸,其中两份是首都雷克雅未克发行的;咖啡、冰糖、黑面包、小甜面包,是德国面包店卖的;从盲人老船长的藏书馆借来的两本书,一本是《尼尔斯·尤尔:丹麦最伟大的海军英雄》(

天降萌宝,娇妻有点软  一伙风流多情的玩伴  火焰百合  大怪兽格斗之从贝鸟开始  情妇是前妻    “丰饶之海”之二·奔马  “丰饶之海”之三·晓寺  论小丑:独裁者和艺术家  动物寓言集  狍枭  魔鬼在你身后  直到孤独尽头  怪诞心理学  长夜漫漫路迢迢  “丰饶之海”之一·春雪  神雕风云 (1-506章)  百人名单  “丰饶之海”之四·天人五衰  拒婚小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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