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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都不知道,莫德。”他回答说。他想把我的手从他衣服上拉开,我不放手。我想,如果我被他拉开了手,他们一定会上来杀了我。我们争执了一会儿。然后他说,“缝线要断了,莫德!”他把我的手指掰开。我于是抓住他的手。
“带我回去。”我说。我口中说着,心中在想,不要让他们看到你在害怕!但是我的声音提高了,我没办法让语调平稳,“马上带我回去。带我回到大街上,回到有马车的地方去。”
他摇摇头,眼睛看着别处,“我做不到。”
“现在就带我走,不然我自己走。我能找到路——来的路线我都看见了!我都已留心观察!——我还会去找——去找警察!”
那男孩,那面色苍白的男人,那妇人和那个姑娘,闻言不是吃了一惊,便是脸上抽搐了一下。狗叫了起来。
“这个,”那男人说,摸摸自己的胡须,“在这屋里说话,你必须小心自己的用词啊。”
“你才该小心!”我说。我逐个看着他们的脸,“你们以为能从中获得什么?钱财?哈,休想。你们才应该小心。你们所有人!还有你,理查德,你是最应该小心的那个——等我找到警察你就知道了。”
但理查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你听到了吗?”我喊道。
那男人的脸又抽搐了一下,把一只手指伸进耳中,仿佛想挖耳朵。“像刀刃一样啊,”他像是对着空气,又像是对所有人说,“对不?”
“你去死!”我说。我疯狂地看着周围,然后突然去抓行李袋,但是理查德快我一步,他伸出长长的腿,把行李踢开,几乎像是在玩闹。那男孩抱起行李,放到自己大腿上。他拿出一把刀,开始撬那上面的锁。刀身闪闪夺目。
理查德抱着胸说,“你知道你走不了,莫德。”他直接地说,“身无一物,怎么走?”
他走到了门边,挡住门。房间还有别的门,也许通向街道,也许只是通向另一个黑暗的房间。我永远猜不到是哪一个。
“对不起。”他说。
男孩手里的刀又闪耀了一下。现在,我想,他们要杀我了。这个念头本身,就像刀锋,惊人的尖锐。因为,难道我不是在布莱尔就已放弃了生命,难道我不曾看着那旧生命离我而去暗自欣喜?现在,他们就要杀我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恐惧超乎想象地强烈。
你这傻瓜,我对自己说。但是对他们,我说:“你们休想。你们休想!”我左奔右跑,最后,我冲向它,不是理查德身后的门,而是那个肥头大耳的婴儿。我抓住他,摇晃着,把手放到他颈项处,“你们休想!”我又说,“你们去死。你们以为我千里迢迢逃出来,就为了这个?”我看着那个妇人,“我先杀死你的孩子!”——我觉得我下得了手——“看,这里!我掐死他!”
那男人,那姑娘,那男孩,都颇有兴致地看着我。那妇人脸上显出一点遗憾。“亲爱的,”她说,“眼下,我这屋里有七个小孩。你愿意的话,就把这数目变成六个好了。或者——”她指指桌下的白铁皮盒子——“变成五个也行。对我来说没啥分别。反正我在打算着,以后不干这活了。”
我手里的孩子仍然睡着,只是踢了一下腿。我的指尖感觉到他快速的心跳,他的头顶也微微跳动。那妇人一直观察着我,那姑娘把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揉着。理查德在裤袋里找烟,边摸边说,“莫德,把那该死的小孩放下,行不行?”
他语气平和,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我的手还放在小孩脖子上。我小心地把婴儿放到桌上,在杯盘碗盏中间。立刻,那个男孩把刀从行李锁上拿开了,举到婴儿头上挥舞着。
“哈哈,”他叫道,“这位小姐下不了手,约翰·弗鲁姆下得了——我要他的嘴,鼻子,耳朵!”
那姑娘仿佛被人挠了痒似的尖叫起来。那妇人厉声说,“够了。你们是不是想把我的小孩们全都从摇篮里吓出来,吓到坟墓里去?那还给我剩下什么了?丹蒂,去照看一下小西德尼,别让他烫着了。人家李小姐以为我们都是什么野蛮人呢。李小姐,我看得出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我也预料到了。但是,你不会以为我们想害你吧?”她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忍不住摸我——这次她抚摩着我的衣袖,“你不会以为你在这里不受欢迎吧?”
我还有一点发抖。“我不能想象,”我甩开她的手说,“你们对我有任何善意,我已明确表示要离开,你们却对我强行拘留!”
她歪着头。“听听这文法,易布斯先生!”她说。那男人表示他听到了。她又摸了摸我,“你坐下,亲爱的。你看这把椅子,是从很高贵的人家搬来的,说不定就是等着你来坐。你把斗篷脱了吧?还有帽子,也脱了吧?不然会闷热的,我们这厨房很暖。要不要把手套也脱下来?——行,你自己决定。”
我收起了双手。理查德看见那妇人的眼神。“这位李小姐,”他低声说,“对自己的手指特别讲究。她从很小开始,就要戴手套,”他把声音降得更低,用夸张的嘴形说出——“被她舅舅逼的。”
那妇人看上去早已洞察一切。
“你舅舅,”她说,“他的事儿我都知道。他让你看了很多下流的法国小说吧。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亲爱的?也没什么了。没什么大不了。给自己人总好过便宜外人,我总这么说——哎,也真是作孽呀。”
当时我已坐下,以掩盖我膝盖的颤抖,我仍一把将她推开。我的椅子离火很近,她说得对,这里很热,非常热,我的脸已发烫。但我不能动,我必须思考。那男孩还在撬着锁。“法国小说。”他偷笑了一声。红发姑娘把婴儿的手指放进嘴里,呆呆地吮吸着。那男人靠近了一些。那妇人一直守在我身边,火光勾勒出她的下巴,脸颊,一只眼睛,还有嘴唇。她舔了舔自己光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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