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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秋季学期 十三(第1页)

凯丝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结交新朋友。某些情况下,她其实是在积极地为不交朋友而努力,不过她通常还是能够以礼待人的。拘谨,紧张,稍微有点愤世嫉俗?是的。粗鲁无礼?不会。可是凯丝身边的每一个人——班级里的和宿舍里的——都在尽力跟别人交朋友,所以有时候她为了不随波逐流,只能粗鲁无礼了。校园生活毫无惊喜可言,一个固定节目连着另一个固定节目。你每天刷牙时都会看到同一拨人,上课时又会看到另一拨人,每一门课都有固定的一拨人。每天在走廊里跟你擦肩而过也是同一拨人。很快你们就开始点头致意。接着是互相问好。最后总会有人打开话匣子,你就只能顺应大局了。凯丝能说什么呢,不要跟我说话?她可不是芮根这样的人。终于,她就这样跟一起上美国历史课的T.J.和朱利安熟了起来,还有同修政治学的凯蒂,这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学生,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小说写作班里有名叫肯德拉的女孩人挺不错,她和凯丝都是每周二和周四的上午在学生活动中心里学习一个小时,所以她俩坐在一起也就合情合理了。但是这些友情都没有扩散到凯丝的私生活里。T.J.和朱利安不会邀请她跟他们一起抽大麻,也不会叫她过来在PS3上玩《蝙蝠侠:阿卡姆之城》。从没有人找凯丝一起出去玩,也没有人邀她去参加派对(除了芮根和利瓦伊,他俩更像是她的担保人而不是朋友)。就连尼克也没有开口邀请过她,凯丝现在每周都定期和他一同写作两次。与此同时,琳恩的社交日历却排得满满当当,凯丝觉得哪怕只是打电话给姐姐都会打扰了她。凯丝原本以为那次的酒吧不幸事件在她俩之间已经过去了,可是琳恩的举动却比年初的时候更加烦躁、更加疏远。每次凯丝打去电话的时候,她总是正准备出去,而且还不肯告诉凯丝她打算去哪儿。“我可不要你带着个洗胃器突然冒出来。”就某些方面来说,情况一直都是这样的。琳恩一直都是她俩当中更爱交际、更加友善的那一个。受邀参加成人礼和生日派对的也是她。但是从前——初中和高中的时候——人人都知道,如果你请了琳恩,就等于请了凯丝。她俩是形影不离的,就连参加舞会时也不例外。高中三年里,每一次的返校节和班级舞会凯丝和琳恩都会拍照留念——她俩和各自的约会对象一同站在气球拱门下或是闪亮帷幕前。她俩是买一送一。一直都是。妈妈走了以后,她俩甚至连接受治疗都是一起去的。如今凯丝回头想起来,觉得这事似乎怪怪的。尤其是考虑到她俩的反应是多么截然不同——琳恩是对外释放,凯丝是向内压抑。极端地、绝望地压抑,仿佛要像《地心游记》一样把自己压到深深的地下。那时她们三年级,她俩的老师——小学时她俩一直在同一个班——认为她们一定是因为恐怖分子才这么不安。因为她们的妈妈是九月十一号离开的。那一年的九月十一号。凯丝依然觉得这一点让人难堪至极,仿佛她们的妈妈太过唯我独尊,就连这样一起全国性的悲剧,她都忍不住要用自己的破事儿去亵渎一下。那天凯丝和琳恩放学很早,到家的时候,爸妈已经吵起来了。爸爸很难过,妈妈在哭……凯丝起初以为这是因为世贸中心被袭击了,老师把飞机的事告诉大家了。可是并非如此,不完全是为了这事……妈妈一直在说:“我受够了,亚特。我真的受够了。我的人生走错了。”凯丝走到外面,坐在后门的台阶上,琳恩坐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爸妈一直吵个没完没了。那天下午,她们看到总统的专机从头顶飞过,向空军基地飞去,那是天上唯一的一架飞机,当时凯丝还以为全世界都要完蛋了。一个星期以后,妈妈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她在前面的门廊上和两个女儿拥抱,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她们的面颊,保证说很快就会来看她们,说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感觉好一些,回忆一下自己究竟是谁。这话在凯丝和琳恩听来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是我们的妈妈。接下来的事情,凯丝就不是每一件都记得了。她记得自己经常在学校里哭。课间休息的时候跟琳恩一起躲在洗手间里。搭公车的时候两人手拉着手。有个男孩说她俩是同性恋,琳恩抓伤了他的眼睛。琳恩不哭。她偷东西,再把这些东西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爸爸第一次给她俩换床单的时候——那已经到第二年的情人节以后了——发现了几支西蒙·斯诺的铅笔、几管润唇膏和一张小甜甜布兰妮的CD。后来,又过了一个星期,琳恩用安全剪刀剪坏了一个女孩的裙子,凯丝在社会学课上尿湿了裤子,因为她不敢举手要求去洗手间。老师把她们的爸爸请到学校,给了他一张儿童心理学家的名片。爸爸没有跟治疗师说她们的妈妈离开了。他甚至直到放暑假才把这事告诉她们的祖母。他以为她一定会回来……他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灾难。他们三个全都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他们花了好几年时间才缓过劲儿来。所以,如果有些东西弄错了,那又怎么样呢?起码他们还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多数时候都可以。凯丝合上生物学课本,伸手去拿笔记本电脑。读书太安静了,她要写作。手机响起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接听之前,她盯着屏幕看了一小会儿,想要认出这是谁的号码。“喂?”“嗨。我是利瓦伊。”“嗨?”“今天晚上我家有个派对。”“你家总是在开派对。”“那你来吗?芮根也来。”“利瓦伊,我在你的派对上能干什么呢?”“找乐子呀。”他说,她能听得出他是笑着说的。凯丝尽力忍住不笑。“我不喝酒,不抽烟,不嗑药。”“你可以跟别人聊天。”“我不喜欢跟醉鬼聊天。”“人家喝酒不代表他们一定会喝醉。我就不会喝醉。”“我不用去参加派对也能跟你聊天。是芮根让你请我去的吗?”“不,压根不是。不是她叫我请你的。”“在派对上玩得开心点,利瓦伊。”“等一下,凯丝。”“干吗?”她说得好像自己不堪其扰似的,其实她并没有这种感觉。她一点也不觉得他烦。“你在干什么?”“想写点东西。你在干什么?”“没干什么。”他说,“刚刚下班。也许你应该把那篇小说给我念完……”“什么小说?”她明知故问。“西蒙·斯诺的那篇小说。吸血鬼巴兹正要攻击西蒙。”“你想要我在电话里念给你听?”“为什么不行呢?”“我不会在电话里给你念的。”有人敲了一下门。凯丝满腹狐疑地看着房门。又敲了一下。“我知道是你在敲门。”她对着电话说。利瓦伊笑了。她站起来,打开房门,挂上了电话。“你这人真可笑。”“我给你买了咖啡。”他说。他穿着一身黑——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毛衣、黑色的工作皮靴——手里端着两个很有圣诞气息的红杯子。“我不怎么喝咖啡。”尽管他俩曾经在星巴克里偶遇过。“没事。这些更像是融化的糖果。你想要哪一种,津姜拿铁还是蛋酒?”“蛋酒会让我想起黏液。”她说。“我也是,不过是好的那面。”他举起一只手,“津姜拿铁。”凯丝接过杯子,无奈地一笑。“不用谢。”利瓦伊说。他坐在她床上,一脸期待的笑容。“你真的要听?”她在桌前坐了下来。“念吧,凯丝,你写这些小说不就是为了让人开心的吗?”“我写这些小说是给人看的。我把链接发给你。”“不要发链接给我。我不是很喜欢上网。”凯丝不禁睁大了眼睛。她正准备呷一口咖啡,却停了下来。“你怎么会不喜欢互联网呢?这就好比说:‘我不喜欢既方便又好用的东西,我不喜欢人类所有记载下来的发现都近在指尖触手可及,我不喜欢光亮,也不喜欢知识。’”“我喜欢知识。”他说。“你不是个爱读书的人。现在你又说你也不是个爱上网的人。那你还能喜欢什么?”利瓦伊笑了起来。“生活、工作、上课、户外活动、其他人。”“其他人。”凯丝重复道,她一边摇头一边抿了一小口咖啡,“网上也有其他人,这一点很棒。你可以得到和‘其他人’交往所带来的一切好处,却用不着忍受体臭,也不用跟人有眼神交流。”利瓦伊踢了踢她的椅子,他用不着伸腿就能够得着。“凯丝。把你写的同人小说读给我听吧。我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慢吞吞地打开电脑,仿佛她还没考虑清楚要不要读,仿佛她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拒绝他。利瓦伊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正是凯丝的致命弱点。她打开上次给他念的那篇小说。这是她去年为一次圣诞小说的节日活动所写的。凯丝的作品赢得了两项大奖:“最像真作奖”和“最佳斯诺奖”。“咱们读到哪里了?”她说,这话更像是她对自己说的。“‘巴兹龇着牙,一脸的决绝与厌恶。’”凯丝在小说里找到了这句话。“哇哦。”她说,“好记性。”利瓦伊面带着微笑,又在她的椅子上踢了一脚。“好。”她说,“那么他们是在船上,西蒙弯着腰,看着护城河沿岸墙上的瓷砖。”利瓦伊闭上了眼睛。凯丝清了清嗓子。当他回过头时,巴兹已经在船上朝他走了过来。他对着西蒙弯下腰,脸色被他自己变出来的火球照得铁青,他龇着牙,一脸的决绝与厌恶……巴兹手里的船篙都快要压到西蒙脸上了,西蒙还没来得及摸到自己的魔杖,也没来得及小声念出一句咒语,巴兹就把船篙猛地向前一戳,从西蒙的肩膀上越了过去。小船摇晃了一下,水里传来一声嚎叫,其中还夹杂着汩汩的水声——水花乱溅的声音。巴兹举起船篙,又一次猛刺下去,他的表情冷酷残暴,西蒙以前就曾经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张大了嘴,嘴唇闪闪发亮,几乎要咆哮起来。小船摇来晃去,西蒙忍着一动不动。等到巴兹又退回去的时候,西蒙慢慢地站了起来。“你把它干掉了吗?”他平静地问道。“没有。”巴兹说,“我本来应该把它干掉的。它不该笨到来骚扰小船,你也不该笨到往护城河里扑。”“话说护城河里为什么会有狼人鱼呢?”西蒙红着脸问道,“这里是学校啊。”“这所学校的校长是个疯子。六年来我一直想让你明白这一点。”“不要那样说大法师。”“西蒙,你的大法师这会儿在哪儿呢?”巴兹幽幽地问道,抬起头来看着古老的城堡。他似乎又累了,脸色发青,被月光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被黑眼圈给包围了。“还有你到底在找什么?”他问得很尖刻,同时揉了揉眼睛,“如果你告诉我的话,也许我能帮你找到它,这样咱俩就不用待在外面,免得淹死、冻死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撕开喉咙惨死了。”“我在找……”西蒙权衡着风险。通常情况下,当西蒙的探索行动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巴兹肯定早已嗅出他的目的,并且开始设陷阱阻挠他了。可是这一次,西蒙没有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连阿加莎都不知道,甚至连佩妮洛普都不知道。那份匿名信倒是叫西蒙去寻求帮助,信上说这次的任务太危险,他不能孤军奋战。可西蒙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想把朋友们卷进来。但是让巴兹身陷险境……好吧,这就没那么让人反感了。“这事很危险。”西蒙一本正经地说。“哦,这我相信。危险就像你的中间名一样。西蒙·奥利弗·危险·斯诺。”“你怎么知道我的中间名叫什么?”西蒙警惕地问。“天哪,‘六年’这两个字你是有哪里听不懂?我知道你穿鞋时先穿哪只脚。我还知道你的洗发水是苹果味儿的。我的脑子里简直要被这些一文不值的西蒙·斯诺冷知识给挤爆了……难道你不知道我的?”“你的什么?”“我的中间名。”巴兹说。笑里藏刀,他可真不好对付。“是……是巴西尔登,对吧?”“完全正确,你这个了不起的大笨蛋。”“你这个问题是在下套儿。”西蒙转过头去继续看马赛克镶嵌画。“你到底在找什么?”巴兹又问了一遍,就像头野兽咬着牙在咆哮。六年来,西蒙的确对巴兹有了一点了解:他上一秒还只是暴跳如雷,下一秒就能变得危险无比。可是西蒙却依然没有学会不要上钩。“兔子!”他脱口而出,“我在找兔子。”“兔子?”巴兹似乎一头雾水,吼到一半就卡住了。“六只白兔。”“干吗要找?”“我也不知道!”西蒙喊道,“我就是要找。我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校园里有六只白兔,找到它们就能发现——”“发现什么?”“我、不、知、道。发现某件危险的事情吧。”“我猜想,”巴兹边说边靠在船篙上,用前额抵着木柄,“你也不知道寄信的人是谁。”“不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只有一个办法能搞清楚。”西蒙真希望自己能够不让小船倾斜就站起来和巴兹面对面。他不喜欢巴兹这副居高临下跟他说话的样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巴兹嘲笑道,“是吧?你真的认为,要想搞清楚一件事是否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一头扎进去?”“你有其他的建议吗?”“首先,你可以问问你那可爱的大法师。然后,你还可以把这个问题拿去问你那个刻苦学习的好朋友。她的头脑那么大,把耳朵都给挤出去了,就像猴子耳朵一样——也许她能够给你一些启发。”西蒙猛地拉了一下巴兹的斗篷,害得巴兹失去了平衡。“不许这样说佩妮洛普。”小船摇晃起来,巴兹又恢复了他那酷酷的站姿。“你告诉她了吗?你告诉过谁吗?”“没有。”西蒙说。“六只白兔,是吧?”“没错。”“你到现在已经找到几只了?”“四只。”“那么你找到的是教堂里的那只和吊桥上的那只——”“你知道吊桥上的那只兔子?”西蒙又坐了下来,他吓了一大跳,“我花了三个星期才找到。”“这我可一点儿也不吃惊。”巴兹说,“你本来就不善于观察。你知道我的教名是什么吗?”他又开始撑船了,西蒙希望他是往码头的方向去。“是……是叫提什么的吧。”“是提兰诺斯。”巴兹说,“真的。所以教堂、吊桥,还有托儿所——”西蒙费力地爬起来,拽住巴兹的斗篷站直了身体。平底船一上一下地颠簸着。“托儿所?”巴兹低下一条眉毛。“当然。”离得这么近,西蒙连巴兹眼睛底下的淤紫和眼皮上面网状的黑色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带我去看。”巴兹耸了耸肩——其实是抖了一下——甩开西蒙下了船。西蒙猛地往前一冲,抓住码头上的一根柱子,不然小船就要漂走了。“走吧。”巴兹说。凯丝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模仿西蒙和巴兹的声音了,起码她在脑海里听见的他俩声音就是这样的。她回头瞥了一眼利瓦伊,看看他是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双手捧着自己的杯子贴在胸前,下巴靠在杯盖上,仿佛在用杯子给自己取暖。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目光却很茫然。他这样子就像个正在看电视的小孩子。趁着他还没发现她在看他,凯丝又转过头去看着电脑。把小船收起来所花的时间比把它弄出来还要久,等到小船系好的时候,西蒙的双手都湿透了,冻得冰凉冰凉。他们赶紧回到城堡里,两人肩并肩地走着,都把拳头插在各自的口袋里。巴兹比西蒙高一些,但他俩的步伐却完全一致。西蒙不知道他们以前是否也像这样走过。在六年当中——六年来他们始终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的——他们是否曾经有过步调一致的时候,哪怕只有一次?“到了。”巴兹说,同时抓住西蒙的胳膊,在一扇关着的门前停了下来。西蒙差点就从门口走过去了。他一定曾无数次从这里经过。这个房间位于一楼,离教授们的那些办公室很近。巴兹转了一下把手。门锁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魔杖,嘴里喃喃低语起来。门忽然开了,仿佛门把是自己跑到巴兹那苍白的手里去的。“你怎么做到的?”西蒙问道。巴兹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进房间。西蒙跟在他后面。房间里很黑,不过他还是能看得出这是给孩子们待的地方。这里有玩具和枕头,还有小火车的轨道在房间四周向四面八方蜿蜒而去。“这是什么地方?”“托儿所。”巴兹轻声地说,仿佛孩子们此刻正在房间里睡觉。“沃特福德为什么会有托儿所?”“没有。”巴兹说,“已经没有了。如今这里太危险,不适合孩子们。不过从前教师们工作的时候会把孩子带到这里来。其他那些有魔力的孩子如果希望尽早开始个人成长的话,也可以到这里来。”“你也来吗?”“是的,我一出世就来了。”“你父母一定觉得你需要大量的额外补习。”“因为我妈妈是当时的校长,你这个白痴。”西蒙转过头来看着巴兹,可是黑暗中他却不大能看见那个男孩的脸。“这我倒不知道。”他几乎能听见巴兹翻了个白眼。“真让我吃惊。”“我见过你妈妈的。”“你见到的是我的继母。”巴兹说。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西蒙也像他一样一动不动。“你妈妈是前任校长。”他看着巴兹的侧颜说道,“在大法师上任之前被吸血鬼杀死的那位校长。”巴兹垂下头,仿佛头上压了千斤大石。“来吧。兔子在这边。”隔壁的房间是圆形的,很宽敞。一张张婴儿床靠着墙放在两边,中间用低矮的小蒲团摆成了一个环形。屋顶很高,天花板是曲面的,房间的另一端有一个巨大的壁炉——足有半墙高。巴兹对着自己的手小声说了句话,然后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送进壁炉里。他又小声说了些什么,同时用手在空中一转,火球的蓝色火焰变成橘色,变得热了起来。房间开始在他们周围焕发出一点生气了。巴兹走到壁炉边,举起手来取暖。西蒙跟着他走了过去。“就在这里。”巴兹说。“哪里?”西蒙向火里张望着。“在你的头顶上。”西蒙抬起头,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房间。头顶的天花板上有一幅色彩鲜艳的壁画,画的是夜空。深蓝色的天空上,一轮明月非常显眼。一只白兔独自蜷在月亮上,它双眼紧闭,又胖又圆,睡得很熟。西蒙走到房间中央,高高地扬起下巴。“第五只白兔……”他低声说道,“是月兔。”“现在要怎样?”巴兹走到西蒙身后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是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西蒙说。“好吧,那你找到其他兔子时做了什么?”“什么也不做。我只是把它们找出来。信上也只说找到它们就行。”巴兹用双手捂住脸,泄气地跌坐在地板上,低声吼了起来。“你和你的梦之队平日里就是这么运作的吗?难怪要坏你们的事总是那么容易。”“可是要阻止我们继续却很难,这我看出来了。”“哦,闭嘴吧。”巴兹说,他把脸埋在膝盖里,“什么都别说了。在你找到什么值得说的话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你那多愁善感的声音了。那就像你在往我的两眼之间打钻头一样。”西蒙也在地板上坐下来,就坐在离巴兹不远的地方,离壁炉也很近,他抬起头看着那只熟睡的兔子,看得脖子都开始抽筋了,于是他往后靠去,躺在了地毯上。“我也曾经在这样的房间里睡过觉。”西蒙说,“在孤儿院。那里比这儿差得远了。没有壁炉。没有玉兔。但我们大家全都像这样睡在一起,在一个房间里。”“斯诺大法师,你就是那时参演音乐剧《安妮》[34]的吧?”“现在也依然有这样的地方。孤儿院。你不会了解的。”“说得对,”巴兹说,“我妈妈可不是自愿离开我的。”“如果你的家庭如此显赫的话,你干吗要跟我一起庆祝圣诞呢?”“这不能算庆祝吧。”西蒙继续集中精力看着兔子,其中也许另有隐情,说不定眯起眼睛或者是在镜子里面能看见。阿加莎有一面魔镜,它能告诉你什么事出了差错,像是牙齿缝里有没有菠菜叶啊,鼻子上有没有沾到东西啊。每次西蒙照镜子的时候,它总是会问他是在骗谁。“它只是嫉妒而已。”阿加莎会这么说,“它觉得我对你关心过头了。”“是我自己愿意留下的。”巴兹打破沉默说道,“我不想回家过圣诞节。”他也向后躺在了地板上,离西蒙只有一臂之遥。西蒙转过脸去看着他,巴兹正凝视着壁画上的群星。“你当时在这里吗?”西蒙问道,望着火光从巴兹鲜明的五官上照过去。他的鼻子完全长错了。西蒙一直都这么觉得。它仿佛是从巴兹眉毛之间软软的隆起处一下子高耸出来的。如果西蒙对着巴兹的脸看得太久了,他就总是想伸手去把他的鼻子给拽下来。其实这样也无济于事,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巴兹问道。“他们攻击你妈妈的时候。”“他们攻击的是托儿所。”巴兹说,好像是在解释给月亮听,“吸血鬼不能生小孩,你知道的。他们只能把小孩变成吸血鬼。所以他们认为,如果把有魔力的孩子变成吸血鬼,这些孩子就会具有双倍的危险性。”这倒是,西蒙想,他的心不禁害怕地往下一沉。吸血鬼几乎就已经是刀枪不入了,如果是会施魔法的吸血鬼……“我妈妈是来保护我们的。”“来保护你的。”西蒙说。“她朝吸血鬼的身上投放火焰,”巴兹说,“他们就像闪光纸一样被烧得干干净净。”“那她是怎么死的?”“吸血鬼太多了。”他依然在对着夜空说话,但是眼睛已经闭上了。“他们有没有把哪个孩子变成吸血鬼?”“有。”这个字就像一股青烟似的从巴兹的双唇之间飘了出来。西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巴兹也许更可怜。他曾经有过母亲,一位强大而又慈爱的母亲,然后又失去了她,不像西蒙是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一无所有。他知道巴兹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校长——巴兹的妈妈——被害以后,大法师接管了学校。学校发生了变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他们不再只是学生了。他们还是战士。托儿所当然也关闭了。当你来到沃特福德,就要把童年抛在身后。这对西蒙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反正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但是巴兹……他失去了母亲,西蒙想,然后我来到了他的身边。出于一阵同情抑或是怜悯,西蒙伸手握住巴兹的手,同时做好了胳膊被巴兹给拉脱臼的心理准备。可是巴兹的手却冰凉冰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西蒙靠近了一些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这时房门猛地打开了,凯丝觉得这一次芮根回来的时机真是刚刚好。凯丝合上笔记本电脑,好让利瓦伊知道她念完了。“嗨。”芮根说,“哦,嗨,圣诞特饮。你有没有给我带一杯津姜拿铁?”凯丝内疚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杯子。“我给你买了蛋酒。”利瓦伊边说边伸出手,“还一直把它放在嘴里保温呢。”“蛋酒。”芮根皱起鼻子,不过还是接了过去,“你来这么早干什么?”“我觉得咱们可以在派对开始前做一会儿功课。”利瓦伊说。“《我和我的双胞胎妹妹》[35]?”他点点头。“你在看《我和我的双胞胎妹妹》?”凯丝问道,“那是儿童读物。”“是青少年读物。”他说,“这一课很精彩。”芮根正在把衣服往包里塞。“我要到你家去洗个澡。”她说,“我他妈真是受不了公共浴室了。”利瓦伊敏捷地在凯丝床上往前一溜,把一只胳膊肘撑在她的书桌上。“所以巴兹就是这样变成吸血鬼的?在托儿所被攻击的时候?”凯丝真希望他不要当着芮根的面说起这个。“你是说,在现实中?”“我说的是在书里。”“书里没有托儿所。”凯丝说。“在你的版本里,他就是这样变成吸血鬼的。”“只有在这个故事里是这样。每个故事都不太一样。”“其他人也都有他们自己的版本?”“是的。”她说,“我们这些粉丝写得全都不一样。”“只有你一个写的是巴兹和西蒙坠入爱河吗?”凯丝笑了。“哦,不是。网上所有的人都在写巴兹和西蒙。要是你到谷歌上输入‘巴兹和西蒙’,它提供的第一个搜索建议就是‘巴兹和西蒙相爱’。”“有多少人在写?”“是写西蒙配巴兹?还是写西蒙·斯诺的同人小说?”“写同人小说。”“天哪,我不知道。成千上万吧。”“所以,如果你不希望这套书完结,那还可以继续在网上阅读西蒙·斯诺的故事,一直读下去……”“一点不假。”凯丝诚恳地说。她原本以为利瓦伊一定会抨击她,想不到他竟然听明白了。“要是你爱上了魔法师的世界,你就可以继续生活在那儿。”“我觉得这可不能叫生活。”芮根说。“那就是个比喻。”利瓦伊温柔地说。“我可以走了。”芮根说,“凯丝,你来吗?”凯丝勉强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来?”利瓦伊边问边从她床上起来了,“我们可以稍后再来接你。”“不,不用了。明天见吧。”他们一走,凯丝就自个儿下楼去吃了晚餐。“也许我就不该用魔杖。没准该像你一样用个戒指。或者……像老癞皮埃尔斯佩思那样在手腕上戴个东西。”“哦,西蒙。”佩妮洛普皱起眉头,“你不该那么叫她。她身上长毛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她爸爸是肯拿士的巫王。”“对,我知道,我只是……”“对于我们其他人来说,这确实是要容易一些。”她安慰他道,“魔法师的工具都是家传的。一代传给下一代。”“没错。”他说,“就像魔力一样。可是这说不通啊,佩妮洛普——我的父母肯定是魔法师。”他以前就试着跟她谈过这事,可是那一次她听了也是这副难过的表情。“西蒙……他们不可能是魔法师。魔法师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骨肉。永远不会。魔力太珍贵了。”西蒙转过头没再看她,然后又挥了一下魔杖。魔杖在他的手里仿佛就是个死物。“我觉得埃尔斯佩思的毛很漂亮。”佩妮洛普说,“她看起来软软的。”他把魔杖塞进口袋,站了起来。“你只是想要一只小狗而已。”——摘自《西蒙·斯诺与第三道门》第二十一章杰玛·T.莱斯利2004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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