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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逊估计失误。伦敦警察厅里谁也没想到罪犯会逃得这么远。一架比利时的班机正在六百英里外的爱尔兰港口城市科克郊外降落。在波音七三七机上,23排D座的乘客一点儿也不惹人注目。他黄中带红的头发理得不长不短,穿一套干净的西装,但有些皱,象个中等企业的经理,给人的感觉是工作了一整天,没顾得上睡一会儿,就赶着乘飞机回家了。他手里拎只飞行包,一看就知道是老乘飞机的。要是有人问起来,他使用爱尔兰西南部的口音,令人信服地说他是做渔业批发生意的。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变换口音,就象许多人换件衬衣那么容易。既然播送电视新闻的伙计们已经使得全世界都能辨别出他家乡贝尔法斯特的方言,这一手就很管用了。他在飞机上看了《泰晤士报》,他那排座位的谈论话题,同飞机上其他人一样,说的都是登在报纸头版的事。
“这事儿真可怕。”他同意23排E座的看法。那位是比利时商人,搞机械工具买卖的,可能还没听说过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呢。
几个月的策划,不辞劳苦地收集情报,在英国人鼻子底下演习,还有三条撤退路线和无线电通讯人员的安排——全泡汤了,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多管闲事的家伙。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头版的照片。
美国人,你是谁?他心里捉摸。约翰?帕特里克?瑞安,历史学者——一个不合情理的学究!原先是海军陆战队员——真是条改了行的狗,拿耗子管闲事的狗!对不?妈的,约翰尼就是你给报销了……可怜的约翰尼。他是个好人,热爱他的枪,忠于我们的事业。
飞机终于停住了。空中小姐打开机舱门,乘客们站起来,从头顶的行李架上拿下各自的包。他拿了自己的包,跟着往前慢慢走动。他尽力镇定自若。这些年来,他作为一个“参加者”,已经看出这次行动由于最荒唐的原因而失败了。但这次行动太重要了。筹划了这么久。他把报纸夹在腋下,摇了摇头。我们得再试一次,只好这样了。我们有足够的耐心,他心里说。在重大的事情上,一次失败不算什么。这次对方走运了,但我们只要走运一次就够了。搁在砧板上的肉跑不到哪儿去。
肖恩怎么样了?带他去是个错误。他一开始就帮着筹划行动,肖恩对有关组织的事知道得太多了。他走下飞机,就把忧虑扔到一边。肖恩永远不会说的。肖恩不会的,不然伙计们一颗流弹,他五年前就跟着他那位姑娘进坟墓了。
当然,没有人接他。参加行动的其他人已经回来了,装备扔进了垃圾箱,指纹也抹去了。只有他有暴露的危险。但他确信这个叫瑞安的家伙没看清他的脸。这美国人一瞬间看不清什么——不然,一张凭印象合成的照片早就会登在报纸上了,连乱蓬蓬的假发和用来伪装的眼镜都不会漏下。
他走出候机厅,来到停车场,飞行包就挂在肩头,伸手到衣兜里摸那串钥匙。这是他在布鲁塞尔为了通过机场的金属检查机而藏起来的——多可笑的事情。快一整天了,他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天空晴朗,在爱尔兰这可是个灿烂的秋天。他驾驶着那辆才开了一年的宝马牌轿车——不管怎么说,以商业为掩护,就得有足够的行头——来到一个安全的处所。他已经又在筹划两个行动,都需要很多时间,但时间他有的是,无穷无尽。
什么时候需要再用止痛药,很容易知道。瑞安露在石膏筒外面的左手不知不觉地屈起关节。—这并不能减少疼痛,但肌肉和筋腱稍稍一动,看来确实可以使疼痛有所转移。当需要再用止痛药的时候,他每呼吸一次,便能感觉到每一块碎骨头都在互相磨擦,甚至轻轻地用右手手指击打键盘也会阵阵牵动他的身体,传到痛的中心点,后来他只好停下来,去看墙上的钟——他第一次需要凯蒂微克拿着药品出现。
后来他感到胆怯了。他脊背上的疼痛使得他在贝塞斯达的第一个星期象是在地狱里似的。他强迫自己去想止痛药已经基本上止住了他背部的疼痛……只是医生们给他配的药剂量太大。瑞安更怕吗啡。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他似乎觉得到了最绝望的境地、内心极为孤独,只好接受用药……瑞安摇了摇头。左臂和肩头阵阵作痛,而他却硬挺着。我再也不愿吃这种苦头了,永远不吃了。
门开了。不是凯蒂微克——还得过十四分钟才用药。门开之前,瑞安已经注意到外面有个穿制服的人。现在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官走了进来,手里拿一束插花,他后面跟着个人,也拿着一把插花。第一束花上系着一条深红泛金色的缎带,是海军陆战队送来的,后一束是美国大使馆送的。
“还有不少呢,先生。”穿制服的人说。
“房间没这么大,你能把花束上的名片留下,把花分送给别人吗?我想这儿会有人喜欢的。”
凯蒂微克来了。她飞快地瞟了一眼鲜花,便给瑞安用药,然后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出去。瑞安五分钟以后才明白原因。
下一个来访者是威尔士亲王。威尔逊又猛地一碰脚跟跳起来,杰克不知道这小伙子的膝盖是否对此厌烦了。药性已经在起作用,肩膀不知不觉地轻松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有些头晕,好象喝了两杯烈性酒似的。或许接着发生的事情,部分原因就在于此。
“您好,”瑞安笑着说道:“怎么样,先生?”
“很好,谢谢,”亲王显得疲惫不堪,瘦削的脸拉得更长了,眼里露出一种淡淡的悲哀。他穿着一件式样古板的灰色上装,双肩向下耷拉着。
“您为什么不坐下呢,先生?”瑞安邀请道:“看来好象您那一夜比我还难熬。”
“是的,谢谢您,瑞安博士。”亲王想笑一笑,但笑不出来,“您感觉如何?”
“相当好,殿下。您妻子怎么样——请原谅——王妃怎么样?”
亲王难于启口,他坐在椅子里心神不宁地看着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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