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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序言

也许人人都有自己的第一桶金。

如果这第一桶金，指的是一定量的财富的话，难免不沾点儿血腥味了；正如巴尔扎克所说：第一笔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罪恶……

新光事件（1）

盛夏的一个上午，大约10点钟左右，新光厂职工*了，并用电焊封死了厂区大门。

几百号人蜂拥在主厂大门口，一个个激动得两眼放光，脸红脖子粗地高声议论着、争吵着、叫喊着，争先恐后地申明自己的主张，发泄自己的不满，但结果是谁也听不清楚对方的声音，场面显得十分嘈杂和混乱。一向依规依法的新光厂职工，突然间变得焦躁不安、群情激昂，为自己的勇敢和冲动而激动不已；温顺的小绵羊，一下子变成了怒不可遏的狮子。不过，激动的情绪到达顶点以后，自然也会渐渐地平息下来，人们的意见似乎也会相对地统一起来。大约一个小时后，由两百多职工签名的请愿书和检举信，送到了市政府体改办和市检察院。

请愿书和检举信的内容具体并且尖锐，充满了火药味。给体改办的请愿书有三大要求：一、我们决不卖厂。几千万的资产评估值才一千多万元，实际卖价不到一千万元，这是什么原因？二、我们要求全员持股，由职工自己选举新的领导班子，重新创业。三、强烈要求追查近几年来厂领导给企业造成损失的原因，严肃查办厂里面的违法乱纪行为和*现象。给检察院的检举信，列出了新光厂存在的五大问题：一、厂长方洪涛买别墅养二奶，哪来的钱？二、新光厂私设小金库，一年进出小金库的现金超过六百万元，收支情况只有极少数人了解；三、购买增值税发票，数额超过五百万元，做假账偷逃国家税收；四、新光厂年耗钢三万吨以上，而长期以来的钢材购进价，每吨都高出市场价五十至一百元。这是什么原因？五、新光厂销售产品的政策和价格不透明，执行价格随意性很大，这里面有没有问题？检举信矛头直指厂长，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意味。检举信最后写道：不查明以上问题并给全厂职工一个交待，我们将上告到底。

请愿书和检举信送出后，参与*的新光厂职工成立了自己的护厂队，把守住被封死的大门，扬言所有厂内物资不得出厂。

一句话，新光厂的职工愤怒了，闹事了！

新光事件（2）

集体*，封死厂门，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A市从未发生过的事。消息迅速漫延，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称“新光厂事件”。新光厂拥有八百多名职工，年产值近两亿元，是经济欠发达的A市的明星企业和纳税大户。新光厂的老总方洪涛，是省政府表彰的“优秀企业家”、A市人大代表、新光厂往日辉煌的缔造者、打败了省内所有同行的神化般的人物。令所有人不解的是，在这样一个样板企业里，在这样一个头顶无数光环的老总的眼皮下，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市政府体改办主任苏皓，立刻向主管工业的副市长周光明汇报了“新光厂事件”的来龙去脉。官方看来，职工集体闹事，影响企业效益和地方经济发展，乃至社会安定，是最烫手的麻烦事；新光厂这种规格的事件，不仅出人意料，其恶劣影响和由此带来的后果更是不敢想象。因此，新光厂事件一出，立刻引起了A市领导层的高度重视。

周光明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总喜欢绷着脸，严肃的表情、深邃的目光，给人踌躇满志而又老沉持重、精明能干的印象。从经贸局局长的位置上来，周光明主管工业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对全市工业企业的情况了如指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A市的工业如踩在了雨后的泥地上，开始势不可挡地一路下滑，乡镇企业更是举步维艰。亚洲金融风暴，逼使沿海外向型企业打道回府开拓国内市场，进一步加剧了新光厂的经营困难。工业事关地方经济及百姓生活，也关系到一朝官员的政绩。周光明在最艰难的时期，接过了最沉重的担子，肩负起百万A市人振兴经济的期盼。然而，从投入到管理再到生产经营，A市工业发展所面临的困难，可谓层出不穷。而机制体制落后所导致的经营不善、生产效益低下，被认为是当时企业步入困境最重要的原因。这是一种时尚的观点，也是当时企业发展所面临的现实问题。因此，企业改制势在必行，也是当前A市工业工作的重中之重。

新光厂是A市首批全面改制的大中型企业。这样的企业，有一定规模和基础，并未到资不抵债的境地，还有一部分剩余资产安置职工，改制工作的难度理应较小，甚至应该成为A市企业改制的榜样。不料，就是这个让人看好并寄予厚望的新光厂，改制工作刚刚起步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这也意味着A市的企业改制出师不利。周光明由此明白，A市的企业改制将困难重重，更不可能像人们期望的那样一帆风顺。但是，无论多么困难，企业改制也必须进行下去。无论多么困难，新光厂的改制都必须成功。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革命。不改制，企业没有前途，A市的经济也没有前途。

在第一时间，周光明就“新光厂事件”向市委书记、市长作了汇报。随即，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专题讨论了新光厂的问题。最后，按照周光明的提议，决定由体改办主任苏皓牵头，从体改办、信访办、国税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各抽调二人组成工作组，于当日晚驻进新光厂，应对新光厂出现的危机。

工作组成员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很快赶到了周光明的办公室。周光明简单介绍了新光厂当前的基本情况后，为工作组明确了三大任务：一、明日打开工厂大门，无条件恢复生产；二、对职工反映的问题逐个深入调查，根据调查结果相机处理；三、企业改制的工作，必须进行到底；借此机会，协助新光厂搞好企业改制。

最后，周光明强调：要历史地看待职工反映的问题，处理问题也要考虑到事件的历史背景，因此任何部门不得单独对调查结果做出处理；先查实，如何处理由相关市领导讨论后再定舵。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一类问题，更要慎重对待，依法办事。

布置完工作后，周光明把苏晧和乡镇企业局何局长留了下来。

“新光厂是乡镇企业的领头羊，甚至也是全市工业的一面旗帜，这只领头羊不能退步，这面旗帜更不能倒下！这就是市委市政府对工作组的工作要求。这个担子很重，落在你们身上，说明领导信任你们。工作上的事，要多商量，多汇报……”

就企业改制工作而言，苏晧是周光明手中的一名干将，或者是一颗冲锋陷阵的棋子。该是他表态的时候了，于是他简洁而坚定地应道：“明白。”

之后，周光明对乡镇企业局何局长说：“马上通知新光厂的方洪涛，明天到我这里来一趟。”

会议气氛格外地凝重。作为工作组组长，苏皓已经从中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的份量。于是，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工作组成员开会，研究和布置进驻新光厂的具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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