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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恨果（第2页）

&esp;&esp;她盯着那朵花缓缓道：“这是仙人掌的花，要凡间五六年的时光才能开放，除了楝花我便最喜欢看它，觉得生机勃勃又那么珍贵。”

&esp;&esp;“可如今，我已经看不出它美还是不美了，好似这一朵花同那一颗石头无甚分别。”

&esp;&esp;他望向她的面容，冷冷清清的一张面孔，干净的眼眸中映照着这朵微小的花，没有丝毫动容。

&esp;&esp;他的心便似被毒蛇咬了一口，涌动的血液开始沸腾，一颗心又酸又痛。

&esp;&esp;他握紧了那朵花，语气自然地恭喜道：“施主已然见性了。”

&esp;&esp;“五蕴皆空，无住无执。”他眼睫微颤，“心无憎爱，是以施主不日便要得道了。”

&esp;&esp;“是吗？原来这就是无住无执。”她的面孔上也瞧不出什么喜意，语气淡泊，并不十分在意。

&esp;&esp;“是。”她曾喜欢过这花，如今却再无什么喜好了，哪怕一丁点，也没有了。

&esp;&esp;她踏遍人间山河，见过万物生长，芳华万千，那些生动的美丽在她眼中渐渐褪色，变作一片混沌的虚无。

&esp;&esp;她看过无数双含情、含恨的眼眸，听遍无数坦然的、畏怯的心声。

&esp;&esp;美与丑，生与死，爱与恨，罪与罚，在她眼中全部化作乌有。

&esp;&esp;再无什么不同，就如这天地众生于她而言，再无任何分别。

&esp;&esp;终于走到今天，她叹了一口气：“我好像老了。”

&esp;&esp;她在尘世苦修已然万年，缘空涩然不已，久久凝望她。

&esp;&esp;过往她曾打趣他说自己无法成佛，持戒太多，而她连不笑都做不到。但她没有发觉，如今她也未曾再有从前的半分笑意了。

&esp;&esp;她已然心空似水，意冷如冰。

&esp;&esp;“多谢尊者，告辞。”

&esp;&esp;她要走了。

&esp;&esp;这一刻，缘空再也不能回避，清晰地感受到失去的到来。

&esp;&esp;他的瞳孔之中是色彩明亮的广阔天空，池中灿然怒放的莲花，以及她不断远去的单薄身影。

&esp;&esp;不怕念起，只怕觉迟。

&esp;&esp;“若堕染心造业，受其缠缚，则名之为凡。沉沦三界，受种种苦。何以故，由彼染心。”

&esp;&esp;“或于长夜由欲贪胜解、诸欲炽火所烧然故。”

&esp;&esp;梵钟再响，黑纱吹拂，风中是夏日特有的干燥草香，热辣的，令人烦闷的。

&esp;&esp;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想起很久以前她说在画舫见了守戒的僧人，赞他们恪守佛心。

&esp;&esp;他摇头道：“施主，若在纸醉金迷、花红柳绿处回避绝色佳人的诸多引诱，绝非是道心坚固。”

&esp;&esp;“为何？”她不解。

&esp;&esp;“因为这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们危险之处，此为色欲陷阱，要他们守戒并不算难。”

&esp;&esp;“那怎么才算难？”

&esp;&esp;“要在蓬门筚户，眼前之人粗布麻衣，姿色平平，但捧上一杯热茶，叫他们留下，这要转身便难了。”

&esp;&esp;“守道，是荆棘丛中下脚易，月明帘下转身难。”

&esp;&esp;她似懂非懂，可他太明白了，月明帘下转身难。

&esp;&esp;道人见欲，必当远之。

&esp;&esp;可她不是欲望，她只是，同道之人。

&esp;&esp;他不在意那张面孔，艳丽或是寡淡，他在意的是她停留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那些时光，那些对白，记得那样深刻。

&esp;&esp;他不肯承认，可西湖纵有千顷水，难洗心头一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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