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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书云素来体弱,又经受一遭这溺水祸事。恰可佯装成病入膏肓之态,只一口气吊着。
那赵芸母女俩人眼见阮书云已然难以下榻,自然欣喜。可这数月一晃而过,阮书云却仍旧吊着一口气,平日里就待在屋内,也不知是何光景。
越是临了将得自己多年所求之物,便会越发心急。苏絮要做的,正是引蛇出洞。
*
时至纳征前两日,苏絮正在阮书云房中查验饭菜。
“还是无毒,真是奇了怪了,她们竟能忍耐这么久,迟迟不肯动手,看来是我低估苏婉了。”苏絮将银针用清水洗净,再用棉布擦拭干净后,收入奁内。
阮书云坐于桌前,持箸而笑:“像你这般每日里都要将饮食查验个千八百遍,她们就算是心有余却也力不足,怎敢往你的刀口上撞呢?”
苏絮叹了口气,将奁盒置于架上,这才回身,与阮书云同坐桌前,幽怨道:“怎的今日又没我的份?”
阮书云只道:“你还说呢,上次备了你的菜,你就浅用两口。娘亲本是病者,大夫也多有嘱托,令我莫食荤腥。你素来口味重,还是令自己的小厨房做罢。”
苏絮趴在桌上,两眼无光地看着白玉瓷盘中那几片水煮青菜,顿时没了胃口。又见条案上摆着一盘橙子,便过去拿了一个,一面剥皮一面问:“好久都未在阿娘房中看见橙子了,这是哪儿来的?”
阮书云轻声道:“应是赵姨娘送过来了。”
闻言,苏絮的手蓦然定住,下一刻便气愤道:“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万一有毒呢?”
阮书云不甚在乎:“我看这橙子如此新鲜,并未多想。”
苏絮愤懑地拿出银针一验,并无异常。她叹了口气收起银针,问道:“娘亲,无毒,给你一半。”
阮书云盯着苏絮送来的橙子看了半刻,摇头笑道:“你吃吧。娘不想吃。”
吃罢橙子,苏絮又坐回阮书云身边,沉思不语地趴着。
阮书云见此,放下竹筷,揽着苏絮的肩,轻声问:“怎么?还在为那事耗神?”
苏絮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母亲,轻点了点头,又问:“那现下我们该如何?就这般守株待兔么?”
阮书云挪开目光,神色凝重地望着窗牖外头的藏蓝夜幕,缄默半刻才道:“过两日便是苏婉纳征之日了。若是在宴上,苏家主母堂中呕血昏厥,再经大夫诊断,是因用了赵芸送过来的饮食而中毒,你觉得,她们还能独善其身么?”
赵芸知她为妾室,不得在纳征之日于前院抛头露面。可阮书云清楚赵芸的性子,她定然会来恳请她让她出去。由此一来,既是主母的意思,苏堰也不会怪到赵芸头上,只会斥责阮书云。
既有所求,定会有礼相送。那时,只需遣几个小丫头去她门前晃上一圈,只说夫人喜城西李记糕饼,亦或城东茶肆点心。这事儿,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苏絮直起身来,沉吟道:“知府指婚,苏家主母却为妾室所害,且满堂宾客无不知晓......娘,若真如此,那可是会丢光苏家的颜面。”
苏絮也未想到,平日里人淡如菊、温和可掬,一心为苏家着想的母亲,竟会出有此筹谋。
阮书云拂袖握住苏絮的手,神伤道:“十七年前,自我与家中断绝关系,跟着你的父亲来到益州时,本以为可与他共度一生。可谁知,成了今日这模样。阿娘这十七年来,受了太多的苦。颜面,哪里有性命重要呢?阿絮,你也不想阿娘丢了性命罢。”
苏絮看着阮书云,眼前人竟有些陌生。她抽回手,有些犹豫:“可是,娘亲......”
“再说了,阿絮你也知道,你的父亲是最要面子的人。正是因此事会丢尽苏家的脸,他才不会像以往一般,被赵芸三言两语哄了去,轻易饶恕她二人。”阮书云说着,眸中透出一缕诡异的光。
“可......”苏絮极为困惑,母亲应当最清楚不过,苏堰这些年可谓是将赵芸宠得无法无天,甚至连有些时候去衙门办事也会将赵芸带着,将其安排在邻近的茶楼中。
相比之下,阮书云却总被苏堰鸡蛋里挑骨头。但凡出了什么事,他便会将气全撒在阮书云身上,而后又去陪他的好妾室。
若真如母亲所说,纳征之日令苏堰丢了脸面,再查出来罪魁祸首是赵芸母女,苏堰真会惩治她们二人吗?
阮书云打断道:“好了,阿絮,你还不相信娘么?”
苏絮知道,她母亲乃极为决绝之人,若是下定决心,无人可改其志。她迟疑地点点头,“好,娘亲,女儿都听你的。”
*
苏絮与祝锦回到屋内,却见阮书云正侧着身子,趴在床沿边上,伸手去够落在地上的手帕。
“阿娘你......”苏絮见状,一个可怕的念头直往脑中升腾。她内心怔然,可脚下一步未断,快步走到床榻之前,捡起了地上的帕子,又与祝锦一同将阮书云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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