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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第2页）

坠时裙角迎风乱翻，向上窝折，经她这脚方垂落平整。好在她有先见之明——青丝尽绾、不加珠饰，才能自五丈城楼荡落而不乱仪容。

再者身着交领窄袖，素色褶裙内套缚袴，轻便不失秀丽。此刻解落绳索，翩翩立身桥前，拟有芙蓉出水之态，明月洒辉之姿。

“三年不见，见面就要训斥我。”奉行眼一低、眉一垂，声带委屈怪怨着。

樊云生凝眉叹说：“五丈高的城墙，倘若摔了碰了，叫我如何同皇上交代？如何同老师交代？”说罢回身好声好气劝说围观百姓散开。

百姓瞧这二人衣着气度不凡，光天化日演这么出游侠传奇似的戏，心觉好奇，不肯散开。

奉行不悦，冲城门守将招手示意。

守将悄悄低头瞥向城墙角的马车，有名布衣青年在车窗边侧耳倾听，片刻后与守将点头示意，守将随之快步到奉行身前。

“殿下招小人来有什么吩咐？”

见奉行能够使唤城门守将，围观百姓识趣哄散，佯作各自忙碌。虽偶有目光飞来，却也没再聚群。

目的达成，气才顺些。

“倒没旁的事。”奉行笑吟吟道，“这位是吏部樊侍郎，今日丁忧归来。稍候我要与师兄叙旧，故而烦请守将大哥帮忙，将樊侍郎的马牵回家中。”

樊云生正色推拒：“守将自有职责在身，岂可私自劳其远离职守。”

恰巧陆调羽奔来，奉行便说：“那叫小……小陆去。”

“去做什么？”陆调羽纳闷。

奉行牵过缰绳塞给陆调羽，半吓半请道：“劳你将马驾去师兄家里拴好，再到如月楼给师兄接风洗尘。”

“好吧。”陆调羽乖乖上马，“那你别忘了我的豆乳龙井米糕。还有两坛香雪寒。”说完策马进城，倏忽便没了影。

马车适时驱到奉行眼前，车夫默声放下脚凳。她刚要请樊云生登车，远处忽得传来一声高喊。

“爹爹！”

城门下，两名总角小童快步跑向樊云生。

这是樊云生膝下双生子。

孩子到了，娘必不会缺席，正是一家人久别重逢的好时候，识趣的都该自觉告辞。

可她不愿轻易作罢：“师兄，带着蔓蔓和苑苑一同上车吧。”

“綝姑姑！”

两名小童扑完樊云生后，又扑向奉行。她与双生子有着逃学旷课、斗鸡走狗的深厚情谊情谊。怀里两双乌溜溜转的眼睛写满期待，是告诉她——枇杷熟了，该逃学了。

“蔓儿，小苑。”樊云生将两个孩子拉回自己怀中，抚着二人头顶温声道，“别闹綝姑姑，綝姑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回阿娘那儿等我。”

等两个娃娃走远，樊云生面向奉行，敛去温情。

奉行知道他意欲何为。

从前也有过几次，回回都被她岔开话题。今次她想故技重施，却任她话锋调来转去，对方都不搭腔，只等她自知没趣停下来，才语调冷硬地将话说全。

无外乎情同兄妹四字，说完头也不回地去和妻子团聚。

奉行站在原地，看看脚尖，望望城楼——那城楼垛口绑着的绳子还没解呢。

该死的小牡丹，怎么做事总留个尾巴？

她奔上城楼去解绳索，无论如何也解不开。最后在城楼将士们错愕的目光中蹲下身子，抱膝埋头。

该死的小牡丹，怎么就绑了个死结呢？

怎么就是个死结呢？

季春艳阳逐渐暗淡，云彩从天幕垂角漫上晴空，大约又将有一夕落雨。

城墙角那驾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前方，在城门前停驻。车窗布帘被串佛珠挑开些许，恰容一道目光抛出，连向悬荡在城墙上的绳索和闪烁寒光的匕首。

“回宫。”

一道男声传出，语调平缓，声色冷淡。

车轮再度滚动，只在原地遗有细微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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