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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怎么会来京城……”
党怀英不可置信的低语完,把手中的缰绳一甩,翻身跳下马,旋风似的朝巷子奔去。
守在巷口前的青衣随从想是事先得了吩咐,看到党怀英,躬身行完礼,便让到一边,侧身让党怀英过去。
这样的情形,看得梁莫眉心一跳,心里涌起股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的让车把式把车继续往前赶,等车多驶了两个街口,又拐了道,梁莫才叫车把式停车。
“叔,劳你把车停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接两个人,很快就回来……”吩咐完车夫,梁莫拉着莫小五,飞快的朝赵家后门走去。
赵家的房子大套小,小套大,格局怪异,前门后门一共开了六七个,梁莫哪里知道,前两天她来时,上车的那个所谓后门,其实只是一个边门,幸而她运气好,带着莫小五走到边门时,党父带的随从尚未守到这里来,而且党怀英刚才骑的踏雪,居然还在她们前面找了过来,正无聊的在门边踏着蹄子。
梁莫先是嘴角抽搐,接着暗叫了一声不好,正要上前去拉走踏雪,漆黑的房门从里打开,大宝牵着小宝,红着眼眶,神色惶惶然的跑了出来。
“大宝,小宝!”梁莫低叫了声,蹲下身将人搂进怀里,安抚的摸着两人的后脑勺,轻声问:“是不是你们的娘让你们跑出来的,她让你们去哪里?”
小宝含在眼眶里的金豆子,瞬间一颗接一颗的掉了出来,伸出小短手圈住梁莫的脖子,哽着哭腔道:“娘让我们去找爹,一个凶恶的伯伯带了好多人来,要抓娘……”
“乖,别怕,姐姐现在就带你们去找爹……”
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往停马车那里赶了,梁莫让莫小五上马,骑踏雪带她们跑路。
谁想,刚把大宝小宝抱上马背,梁莫抬起的脚,还没踩上马蹬,几个青衣侍随就从院中回廊转角处,快步闪出身来。
走在最前头的青衣人,看到要带大宝小宝逃跑的梁莫和莫小五,神色一凛,如急箭般,吹了三声短促的口哨。
急促的哨音,好似催命的符剑,梁莫听了,咬一牙,猛的收回脚,一个箭步跨回门边,砰一声从外拉住房门。
一看梁莫这样,骑马上的莫小五脸色大变,夹着马肚的双腿一绷,翻身就要下马。
莫小五一动,梁莫就知道他要干嘛,双手死力的拉住房门,梁莫低声急道:“别意气用事,快带大宝小宝先走!”
梁莫活了两辈子,虽然遭过不少罪,也吃过很多苦,但因所处的环境所限,并不能真正的理解,富贵权势之家,在一些事情上,出手会有多狠。
此时此刻,她之所以让莫小五带大宝小宝先走,是想着,云娘的事,到底是党家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党家的人就算抓了她,也不会拿她怎么着。
可莫小五不同,他那颗七窍珑玲心,除了对梁莫偶尔点不亮,对着别人,那是一照一个准,隔着院墙,他自是看出那些青衣随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听了梁莫的话,莫小五的脸绷得死紧,提着缰绳的手扭曲得变了形,双眼如炬的盯着梁莫,一字一顿的:“三姑,我现在就带他们先走,但我回来救你的时候,你要是受半点伤,你怎么救的他们,我就怎么杀了他们!”说完,莫小五低垂下眼睑,扬手一挥马鞭,闪电般的窜了出去。
被莫小五的狠话震得三魂飞了七魄的梁莫,直到被跃墙而出的青衣人,捉住提回到前厅,双眼依然瞪得如铜玲般:刚才的莫小五……究竟是谁?!
跪在厅中的党怀英,看着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抓回来的梁莫,瞳孔微缩,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低吼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放她走!”
坐在主位上的党铨轻哼了一声,看也没看梁莫,端起案上的茶碗,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才缓慢而凉薄的道:“今天这里的人,一个都走不了,带她下去……”
“爹!”党怀英打断党铨的话,额上愤怒得青筋暴起:“她若有一丝损伤,我就把命赔给她!”
“孽子!”党铨将手中的茶碗摔到党怀英的脚边,冷笑道:“党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现在你还拿命来威胁我,要死你就去死,别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党怀英垂着的手紧捏成拳,重新跪到地上,咚咚对着党铨磕了两个头,语带哀求的道:“爹,她不过就是个菜市街上,卖馒头的粗俗妇人,别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也没胆跟造谣中伤党家的脸面,再说,她虽一无是处,但她的相公莫小五,却是天纵奇才,将来前途……”
“将来,什么将来……”党铨曲指轻扣着桌案,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梁莫,接着党怀英的话,冷笑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敢骑着千里名驹踏雪,带着两个婴孩闹市纵马……”党铨话中所表达的意思,让厅中的梁莫,云娘和党怀英同时震惊得白了脸。
不!小五!不!!!脑中仿佛响起嘶鸣的马叫,眼前晕染出一片血红,梁莫疯狂的开始挣扎。
沉默而坦然的跪着的云娘,晃着身子站起来,如飘魂般要往外走,却让站在一边的青衣侍人,扣着肩膀重新按到了地上。
党怀英痛苦的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里面是豁出一切的绝然:“什么党家的脸面,我给了云娘休书,她既恢复自由之身,再插簮别嫁,人伦至理……”
“住口!”党铨一拍桌案,指着党怀英怒斥:“她是八抬大轿,抬进党家的宗妇,就是死,也只能死在党家的地界上,你不仅任她与人苟合,生了孽种,还带她进京,招摇过市……党家百年声誉,都毁在你这个孽子手上!”
“呵呵呵……”党怀英抖着肩膀,发出一连串讽刺的笑声,笑得厅中所有人都心里发毛,倏然,党怀英收起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党铨:“我这样胸襟,不正好是跟爹你学的吗?!”
“你……”党铨抖着手,指着党怀英:“你说什么!”
党怀英悲悯的看着党铨,抬手扯下颈间代表党氏宗房嫡长孙的木牌,狠狠用力摔到了地上。
所有的青衣人,刷一下全跪到了地上,茶厅中,静得落针可闻,只余屋外焦躁刺耳的蝉声不停的鸣响。
就在这时,许长卿的声音,隔着几重院墙传来,划破了厅中绷得如同弓弦的气氛:“党铨,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个死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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