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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奇怪的女子（第1页）

人大多有同一种感受，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而痛苦的日子总是漫长而难熬，但不管你对时间做出怎样的诉求，时间从不会为谁停留，也从不会为谁加快脚步。

仿佛只是转眼，初晓已经迎来了大二的寒假。才回到家没几天，冯建章便让初晓去九华山烧几柱香。其实冯家以前也没有去九华山拜佛的惯例，这个习惯始于初晓遇见那个姐姐的那一年。自从遇见那个姐姐并得到那个姐姐给的玉坠以后，初晓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了。王青和冯业明觉得也许冥冥之中自有菩萨的保佑，于是夫妻俩决定每年去九华山拜一次佛，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佛恩的感激之情。冯建章年纪大了，体力渐不如从前，而世事变幻难料，初晓和爷爷相依为命，所以从初晓上大学那一年开始，每年年底去九华山烧香的事就落到了初晓身上。

赶在雪下来之前，初晓选在一天清晨，吃过早饭就坐车前往了大愿文化园。这是自大愿文化园落成以来，初晓第一次去，上一次她去的还是九华山旧区。在初晓来之前，爷爷特意让她查了各个祭坛的位置并交代了一些琐碎的注意事项。

由于初晓去的那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加之到的比较早，因此进了山门，偌大的佛园里鲜能见到其他游客的身影。没有了香客们的拥挤，初晓的每一步都显得很慢悠，也好像每一步都略带沉郁。

原本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转小雨，但是早上的阳光却温暖明媚，看样子今天可能会是晴朗的一天。初晓止步望着弘愿堂的楼牌，暖阳照在她瘦削的脸上，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惆怅，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虔诚地烧香拜佛真的有用吗？向菩萨祈福就真的会幸福吗？生命中该有的劫难怕是逃也逃不掉的吧？可笑自己还要早起来这里拜佛。”初晓在心底暗暗念叨。

如果说七岁以前初晓还相信佛祖神灵，那么七岁以后她就绝不再信了。在初晓七岁那年，每年虔诚礼佛的冯业明在工地出了意外，他从五米多高的墙架上摔了下来，颈部恰被一根弯起的钢筋戳中，当场死亡。那时还只能感觉到心痛却不会表达的初晓，就听见村里人在背地里说自己是个扫把星，说自己小时候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最后终于把自己的爸爸给克死了。初晓被村里人歧视，村里人怕晦气也几乎从不去冯家串门。

王青在三年后改嫁给了一个城里的单身汉，在初晓十一岁时，她给初晓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继父周康生不待见初晓，加上初晓也不愿意离开爷爷，所以初晓基本上是一直和爷爷住在一起，只是偶尔会被妈妈接去城里住几天。

自从妈妈有了妹妹，初晓突然间感觉妈妈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化，她总觉得妈妈好像并没有那么爱自己了，有时候妈妈明明看见她被妹妹欺负，却也只是说妹妹小不懂事，要让着妹妹，甚至有时候自己反过来还得给妹妹道歉。初晓曾多次在爷爷面前负气，说自己以后绝不再去妈妈那边，可是爷爷总会劝她说妈妈永远是妈妈，自己要想想妈妈作为中间人的难处，有些小矛盾自己就多忍忍，毕竟还得靠妈妈抚养。

初晓虽然才是个二十岁的人，可是她的心却早早地就承载了太多别人不曾体会的辛酸苦辣之事。不过还好生活的磨难并没有让初晓意志消沉，她也绝不是个喜欢愁眉苦脸的人，这些年她咬着牙，欢笑遮不住泪水的时候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乐观。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在气体沉聚丹田后，凝重的往事也在初晓的心头雾化如云烟般抽象，暂时看不清了。

礼拜了地藏王菩萨之后，初晓出了弘愿堂沿着山路来到了佛光池，这里是佛院的第一处祭坛。大大的圆形佛光池池底贴的是金黄色的瓷砖，阳光射入水面，由池底向上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仿若神圣的佛光，初晓便在佛光池前的祭坛焚香燃烛。

“这样就叫佛光池了吗？”初晓喃喃自语，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糊弄的小孩子。

沿路在各个祭坛添香燃烛，四方朝拜之后，初晓来到了最后一个祭坛，也就是九十九米地藏王菩萨圣像前的那个。初晓在九层宝塔模型前一边燃香一边想着马上就要结束了，而结束了就可以吃饭了。初晓早上喝的稀饭早就消化尽了，要不是爷爷叮嘱她要上台阶叩拜过圣象之后才能用斋，她怕是撑不住早就吃饭去了。

初晓望着数不清的台阶，咽了咽喉，她忍着饿从台阶底层一鼓作气爬到了顶层。等爬到顶层的时候初晓两腿都禁不住发软了，她双手倚着栏杆气喘吁吁。

站定了之后，初晓从山顶放眼望去，远处仿古式的徽派建筑尽收眼底，四周铁青色的山峰与幽蓝色的天空仿佛一体，意境深邃。山风吹过温热的脸庞，汗水丝儿在初晓脸上慢慢蒸干，带来一缕缕舒适的凉快感，初晓的心里忽然有种明亮的感觉，那种明亮让初晓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轻松和开心，她不自知地扬起了笑容。

初晓看着远方，思绪飘渺，视线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之后停在了那里。初晓一偏头发现旁边来了一位女子，她正气定神闲地立在那里眺望远处的风景呢。

那女子头戴一顶米白色的帽子，身着浅咖色的斗篷套裙，黑色的长皮靴在及膝处露出一圈白白的绒毛，她看上去并不高，初晓凭着理科生的直觉，判断那个女子应该接近一米五。看那女子侧脸的感觉就像是中学生，与她那略复古和偏成熟的着装似乎不太相符，但这倒也不妨碍给出“好看”的评价。山风经过那女子的身边时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些，轻轻地扬起她过肩的长发，初晓仿佛都能闻到那个女子整个人散发出的宁静的气息。

一般来拜佛的女子都会把长发扎起来，自己也是特意绑了个道姑头，这个女子难道不知道吗？又或者是她根本不理会这些所谓的小规矩？初晓揣测着，她很想看看这个女子的正脸究竟是怎样的。就在初晓好奇那女子的正脸时，那女子仿佛感觉到了初晓在看自己，扭过头来看向初晓。那女子望着初晓，唇角慢慢勾起了微微的弧度，露出了一个恬淡却不清淡的微笑。之所以说这微笑并不清淡，是因为初晓在那女子淡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无法物化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理感受。不过只是相视的那么一瞬间，初晓就无意识地顿了一下，但也是立刻她就意识到自己偷看被发现了，于是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便马上转回头看向别处。等到初晓再次去看那女子时，那女子已在缓缓地下台阶了。初晓绕着圣象顺时针转了一圈之后，就开始踏上了寻斋之路。

初晓沿着清水渠往回走着，清水渠里的石头有高有低，水流从高处的石头向低处的石头落去时，高度差使得石头与石头之间形成了小水幕，同时水流到低处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看起来像是微型瀑布。初晓把视线从水花上移至清水渠对面的小石山，小石山那里有一条路，不过顺着那路往前看去，林木掩映间立着一个牌子。初晓猜想那应该是禁止入内之类的提示牌。提示牌前面似乎是没路了，其实正常人谁会往那深处走啊，不过立个牌子确是有必要的，省得真有人往那里走，出了事情景区负责人必是难辞其咎。就在初晓这样想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影。浅咖色的裙摆一闪，初晓定睛一看，就是刚刚那个女子。

“唉！”初晓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前面几位游客回头看了下初晓，初晓忙用手捂了下嘴巴，眼里透出尴尬的笑。前面的游客带着犹疑的眼神扭回了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初晓赶紧望回了小石山，只见那女子定立在那里，侧转头看着初晓，唇边的微笑依然是那么恬淡而不清淡。初晓只看到那么一瞬，那女子就转回头继续往提示牌那边跑了。

“不能去……”初晓脱口而出，而那女子早已跑得不见了影子。

后面几位游客奇怪地看着这个与空气对话的姑娘，初晓只好微低着头往回跑。刚刚初晓走过来的时候看见清水渠上有一座石拱桥，通过这座桥就可以到小石山那边。初晓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那么焦急地往石拱桥那儿赶，她只是想要阻止那个女子再往里走，她怕晚一点也许那女子会有危险。

初晓跑到刚刚那个女子站定的地方，铁牌上赫然写着“前方无路，游客止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怎么犹豫就直接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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