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令她想起了疫病时的种种,这才有了那副表情。可笑他……耶律肃勾起嘴角一丝嘲讽的冷笑。夏氏此女,别说是何青,是连他都不曾看透。“将军,可需属下命人再去询问一番?”何青试探性的问道。“罢了,”耶律肃的眼底划过一道暗色,“她若想说恐怕早已告知你了,她若不想说,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难听到一句真话。”如此冷漠的评价,似乎夏氏并非是他枕边人。何青想说些什么,几句话在喉间滚了滚,最终沉默下去。破晓将至,天色愈发白了些。三人这才各自散去歇息。短短浅眠三四个时辰后,难民营就开始嘈杂起来。教人无法再睡。耶律肃简单洗漱,用雄黄熏过衣物后,方与何青往半里地远的帐篷走去。走近帐篷,就可看见热气汩汩腾起。混着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中。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到。在帐篷周围一圈的位置,便能看见南城营的士兵带刀来回巡逻,以防有人擅入。他们才赶到帐篷外,就有一个大夫掀开帘子匆匆从里面出来。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打扮。面上扎着一块灰色的面巾,看着质地像是从衣袍角上撕下来的。他一抬头看见帐外站了这么些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草、草民——见、见过——将、将军大人……”“起。”耶律肃淡声免了他的礼,“你如此匆忙,是里面出了何事?”大夫的脑袋紧紧贴在黄土地面上,也不管石子磕的脑门生疼,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回回回将军,是、是煮药的锅子不够了……垒的灶台、不不不够了……”耶律肃移开视线,看向赵刚。赵刚拱手回道:“锅子一共备了30口,垒的土灶数量与之相同。”耶律肃再次开口时,开头的语气还算平和:“一副药做多熬煎一个时辰,30口锅子难道还不够用。便是不够用了,先按病症轻重缓急分别给药。重的先吃,轻的缓后,难道这些还我来一一教你们不成?”最后一句话,已是厉声怒斥。眼神犀利,宛若锋利小刀,刀刀剐人疼。大夫本就胆小如鼠。被怒斥一声后,吓得几乎要埋进黄土之中。那副畏首畏尾、提不起来的样子,愈发令耶律肃生起燥怒来,他压制住怒气,问道:“我再问你,里面两百余人的状况如何?可有高热、起疹、腹泻等异样?”大夫结结巴巴回道:“多多多是头疼脑热等等等……风风风寒之症,想来四五付药药药药下去就能好好好了……”身子抖得更是厉害。可即便如此畏惧,他还是只答风寒。耶律肃深深看他一眼,气势凌然:“但愿,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剧烈颤抖的身子瞬间僵硬了片刻。吞吐、压抑的声音才响起来:“是……是……”耶律肃倒是宁愿相信,这些大夫个个都是庸医、神棍,而非是故意隐瞒不报。他吩咐密切关注帐内的情况,又让赵刚将夏宁所做的面巾一一发放下去,虽戴着看着怪异,但那庸医都这么带着,想来多少也有些防范作用。魏远县民无辜。难民无辜。南城营的那些官兵又何其无辜?耶律肃与何青离开后,便去营地其他地方巡视。朝阳初升。虽日头不大,但多少也有些暖意。大雪渐停。许多被拘在屋舍里的孩童都被长辈放了出来,在积雪堆里撒欢。有屋檐可遮挡风雪,一日三餐虽算不得丰盛但总能吃个半饱,天又不再下雪,对于孩童来说,已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虽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但也因他们的笑声,为难民营的死气沉沉带来一分生机。这边有孩童在玩雪耍乐,另一边帐外开辟的一小块空地上,仅用四块木板、几块帐篷布支撑了一片挡风当雪的地方,地上临时垒了三十个土灶台,个个灶台上都在煎药。药味扑鼻,三十份更是浓郁的几欲让人窒息。负责看炉子的矮瘦学徒守了一夜,被药熏得难受不说,这地儿实在寒冷,即便有三十个土灶台,也聚不起多少暖气。直到另一个小学徒从帐篷里走出来与他换班,他迫不及待道:“快快快,西边第四个第九个炉子快好了,守了一夜活活要被冻死了!让我进去暖暖续上命罢!”说着拔腿就走往帐篷里钻。才抬脚,就被拽住了胳膊。矮瘦个的看向小学徒,只见小学徒冲他连连摇头。他问道:“怎么了?”小学徒招手让他坐回来,用气音谨慎说道:“里面——”说着,眼神往帐篷方向瞥了下,“不大好,我宁愿在外面呆着。我师傅说,已经有两人开始发热了,但他们没一个敢往上头报的,说什么风寒发热是常见的事情,用不着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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