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互通有无,聊个透彻,知这义庄和南水寺都不简单,眼下毁了一具尸体,这义庄不可再住,当下决定稍作歇息,天亮前便离开另寻他处。
打城里经过时,曾留意到无人居住的院落,天色昏沉,雪已落了厚厚一层,几人飞身而入,踩得院内积雪发出“咯吱”的声响。
推开木门,一阵冷风扑面,屋内还算干净,只是有一股黏湿的腥气,全然没有冬日的干爽。
稍作收拾,已有晨光斜照而入,天色已亮,今日倒是个好天。
翻箱倒柜,终是在屋内翻出几件常服,挑了两件最为合身的换上,苏灵又在包袱中找出两张“人脸”,跟陆修一人换上一张,这才悄然出了门。
昨日那场雪下了一夜,刚刚停息,街上行人不多,好在两人作百姓装扮,隐入其中,并不显眼。
巷子里有卖馄饨的摊子,摊主一脸麻木,慢吞吞往沸水里下着馄饨,开水一滚,表面泛起油花,青翠的菜叶往里一丢,香气顿时飘出老远。
苏灵深深吸上一口,一脸满足,再往前走时,陆修却立在原地,问道:“想吃吗?”
苏灵盯着那摊主打量一番,摇摇头道:“不吃,此人神色怪异,可能是眼线。”
陆修道:“的确该小心为上,只是自从出门,共看十六人,这十六人皆被你判断为眼线。”
苏灵干笑着拉住陆修的衣袖,将他拖走:“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地方我总觉得邪门。”
南水寺红墙金瓦,虽已破旧,偏生出古朴之姿,松柏迎风,烟霞散射,倒当真有佛光普照,超脱世外的禅意。
寺中有棵古树,树上木牌上皆写了天道永镇,苏灵默念这几四个字,只觉不太寻常,对陆修道:“为何要写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像是道家之语,为何会出现在佛寺。”
陆修思考片刻道:“这四个字,好似阵法咒术,像是镇压法阵。”
要说阴阳道是与邪为伍,那太微道便是镇邪之祖,出名的镇压法阵无数,其中就有困住陆修三年的玄清派大阵,天罡阵。
两人不敢以此断定寺庙里有道家法阵,一路行至大殿,今日只有一位小和尚在殿前主持香客进香,殿内供了八尊佛像,檀香悠然,没有死人味。
那小和尚把一柱香递到苏灵手中,苏灵暗暗打量,见他周身有灵光,身上无杀孽,有些疑惑。
她不知是怀疑错了,这件事压根就跟南水寺的和尚无关,还是因为自己的感知受损,看不出他身上的业障,当下竟恍惚片刻。
那小和尚见苏灵不动,提醒道:“施主,请上香。”
他把那柱香递得更近,袍袖翻飞间,苏灵仿若嗅到他腕间有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苏灵嗯啊两声,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广袖覆盖的手腕处,缠了一圈白色纱布,好像是受了伤。
收回目光,苏灵看着面前的佛像,心中叫苦:三清大帝敬知,祖师在天有灵,弟子并非欺师灭祖,改廷换派,为追查血案真相,实乃无辜,容我对这佛像拜上三拜,来日再行请罪。
如此开解自己一通,苏灵跪在蒲团之上,叩拜一番。
几处查探,这南水寺跟普通寺庙并无分别,寺中无煞气怨气,僧人慈眉善目,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回到城中那间破屋时,宁老五还在习字,旁边放着厚厚一叠纸,每页写满了:天道永镇。
桌上放着他烤好的几块饼,阿蘅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布球,玩得甚是开心,见苏灵进门,将那布球一丢,奔过来连亲带舔。
明日便是正月二十七,交易之前,苏灵和陆修并不打算再出门,吃完那几块饼,几人打坐了半日,直至亥时,街上传来哭声,那哭声时远时近,听得宁老五浑身发毛。
心中虽然惊慌,但身边有两位高人,他倒不十分害怕,毛遂自荐道:“我去看看。”
半晌,宁老五慌慌张张返回,低声道:“还是在出殡,看不见丧队,只有这铺天盖地的纸钱。”
说罢,递了一张给苏灵。
苏灵接过纸钱,仔细辨认:“还是昨日那种,暂且不管,明日之后再探玄机。”
哭声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不多时,天便亮了。
这一日,宁老五依旧习字,苏灵和陆修打坐到酉时,眼见暮色西沉,几人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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